言归正传。
但有一点要说,我在意藤沢不是因为早熟的恋情那类东西。我觉得自己心里的想法是同情,还有同伴意识。
藤沢也一样,她的妹妹死了。
野外学习的目的地好像是叫自然之家,不然就是名字类似的地方。那里紧靠着山,远离喧嚣,而建筑无法抵御寒风。待在那里真是单调又闲散。在这里有什么可学的呢?我这么想着,连内心都充满连冬天的寒意。
那天中午,大家一起烤金属箔包好的热狗,不过我的那份有一半烤成了炭。好像是因为离火太近了。总之,我把失败先归咎到江之岛头上了。
烤得好的只有稻村和藤沢。
不知是难受还是不甘心,七里皱着眉吃下去的样子给我留下印象。
烤得好的稻村想要分给七里一半,她却没有接受而是四处逃,这件事也有点有趣。
在学校看到稻村的时候,她也基本都和七里一起行动。她的眼皮总是有点发沉,一副犯困的样子。大大咧咧的嘴松垮而懒散,再配上不高的个子,和七里并排站在一起不像同学,更像是姐妹。
我们组里最有名的估计就是稻村。
她的名字没有止步于校内,而是扩散到了更广阔的地方为人所知。
只要是和同龄人比试,不管什么她都不会输,无关种类保持连胜。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本人不慌不忙的表情衬托出游刃有余的感觉,就算她安静地待着也会显眼。大人们对此评价很高,而我尽管觉得这很厉害,但心里又认为不至于吹捧到这个程度。我似乎不喜欢看到她被人吹捧。至少在当时,我并不具有能对其他人造成这么大影响的价值。
那时,我们的世界还被许多高大的东西所包围,令人喘不过气。自己看似自由地跑来跑去,回过神时却发现哪里也去不了。这样的感觉让我们不安、焦躁、仰天叹息。
而我们和“那”相遇,就是在那样的时候。
第二天,我们稍微登了一段山,来到平缓的广场上。伴随着被洗过一样黄绿色开始剥落的树林,我们迎来了自由活动的时间。与自然之家稍有点距离的那块土地远远地被森林围住,形成了一座平缓的丘陵。我回想起亲戚家附近的那块梯田,吸了口气。树的气味很强。
我们得到指示说,可以随便玩,但不能走远。
虽说是自由,但老师规定必须和同组的人一起行动,可我们组完全没有遵守。况且身为组长的藤沢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稻村也跑向别的方向,然后七里追了上去。剩下的我、和田冢、江之岛的男生组对周围的植物提不起兴趣,楞楞地站在那里。在教室里我们没怎么说过话,这情况不是来到外面就能产生什么变化的。和田冢不爱说话,江之岛也战战兢兢的,时间变得难熬起来。至于我,和这种阴郁的人待在一起感觉更冷,想要逃走了。去哪里呢?我环视广场,找不到目标。
一眼看去,哪儿都找不到关系好的朋友。
我心情郁闷、白白耗费着时间。很快,藤沢就回来了。她是从森林那边一个人走过来的。
“你们来一下。”
在近处被她搭话,我大吃一惊睁大眼睛。因为她的脑袋看起来好像在流血。不过发现那是盖在额发上的叶子后,我松了口气。感觉到我的视线,藤沢像是瞪了一眼似地动了动眼睛,然后意识到怎么回事,便拂了下脑袋。
红色与茶色混杂的叶子落下来,溶进地面。
大概是看到其他四个人聚在一起,稻村和七里也跑了过来。
“怎么了?”
“有人倒下了。”
藤沢冷淡地、用冬风般干巴巴的声音向我们告知。
诶——在我们因混乱而顿了一拍时,藤沢已经动了起来。
“那边。”
藤沢进行最低限度的说明后就打算带路。真想跟她说等下等下。
实际说出口的是七里。
“你说倒下是怎么回事?”
“字面意思,有个女人倒下了。”
按这个说法,就知道对方不是一起过来的同学。
是不认识的大人倒下了吧。
“这种事去告诉老师比较好吧?”
七里说出了理所当然的想法。藤沢瞥了她一眼,立刻转向前面。
“老师又不是医生。”
哎……这么说是没错,我看着七里挠挠头。七里不服气地朝藤沢背后瞪去,可她完全不以为意。
但我们也不是医生啊?尽管这么想,我却没说出口。
感觉要是说了会被藤沢揍。
大概是察觉到我们还想说什么,藤沢加快脚步。看来她打算快步走开,让我们说不出话。我们去了又能有什么用?想是这么想,但听说有人倒下却放着不管也有点无情,或者说会负疚。介于这种门面上的事情,我们只好跟上藤沢。而她朝来的方向走去,便自然会走进围住广场的森林。
“这边。”
藤沢走个不停。我们追着她穿过树林的缝隙,位置发生了很大变化,踩下地面的感触也随之改变。堆积的落叶在鞋底和土之间填进多余的东西。
我一瞬间怀疑,自己不会是被藤沢骗了,被她带进森林的深处了吧?
踏进森林不久,藤沢停下脚步。尽管与广场只隔了很短的距离,周围却像太阳已经落山一样暗得厉害。本来就冷得彻骨的空气仿佛又积上冰霜般沉降下来。但,更可怕的是背上划过一阵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