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玄渊终章

玄渊殿的台阶，是用玄铁熔铸的。

沈惊棠踩着泛着冷光的台阶往上走，掌心的六枚焚天骨碎片烫得惊人。三百年前这里是战神议事的神殿，如今却成了封印最后一枚骨片的囚笼——台阶两侧的石柱上，还缠着当年困住墨渊的锁链，锈迹里嵌着暗红的血，像永不褪色的伤疤。

“最后一枚骨片，在殿顶的镇魂塔。”墨渊的指尖抚过石柱上的锁链，金焰一闪，锈迹便簌簌剥落，露出下面刻着的符文，“是当年大祭司亲手封印的，用了他半世修为。”

沈惊棠想起那些被冰封的族人，想起母亲手札里“大祭司勾结堕神，盗骨封神”的记载，忽然握紧了骨刃。木盒里的骨片似乎感应到她的怒意，金辉透过盒缝漫出来，在台阶上投下跳动的火影。

“他就在里面。”墨渊的声音沉了沉，金眸里的火焰陡然变烈，“三百年前他没敢亲手杀我，今日正好清算旧账。”

推开玄渊殿的大门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殿内的白玉地砖上，躺着数十具祭司的尸体，他们的胸口都有个焦黑的窟窿，像是被火焰灼烧过。而大殿尽头的高台上，一个穿着黑金法袍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手中把玩着枚泛着黑气的骨片——正是第七枚焚天骨碎片。

“战神大人，别来无恙。”老者缓缓转身，脸上布满皱纹，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三百年不见，你的骨火倒是更旺了。”

“毕玄。”墨渊的声音像淬了冰，“当年你盗我骨片，害我族人，今日该偿命了。”

毕玄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偿命？战神大人说笑了。若不是我将你封在祭坛，你怎能遇见这位守护者？若不是我让玄渊冰封三百年，你又怎能看清谁才是真心待你？”

他说着，将手中的骨片高高举起，黑气瞬间弥漫开来，殿顶的镇魂塔发出嗡鸣，无数锁链从塔底垂下，朝着两人缠来。

“这最后一枚骨片，可是用我的心头血养了三百年。”毕玄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今日，就让它彻底融入我的骨血，让我成为新的战神！”

墨渊挥掌斩断锁链，金焰化作火龙冲向毕玄。可那黑气却能吞噬骨火，火龙刚靠近就被黑气缠上，渐渐熄灭在半空。

“没用的。”毕玄得意地大笑，“这三百年我吸收了无数族人的灵力，你的骨火伤不了我！”

沈惊棠忽然想起青璃留下的狐火，想起灵汐的仙纹，想起陈风的忠魂。她打开木盒，将六枚骨片尽数取出，任由金辉在掌心汇聚。

“墨渊，”她抬头看他，眼底的光比金焰更亮，“用我的血，引骨火。”

不等墨渊回应，她已握紧骨刃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六枚骨片上的瞬间，金辉暴涨如太阳。殿内的黑气在金光中剧烈翻腾，毕玄的脸色忽然变了：“不可能！你的血怎么会……”

“因为她是我的骨中火。”墨渊的声音响彻大殿，他握住沈惊棠的手，将两人的血与骨片相融，“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光。”

七枚骨片在空中合二为一，化作一柄燃烧着金焰的长剑。墨渊握住剑柄，金焰顺着他的手臂蔓延，与沈惊棠掌心的金光相连，形成道贯穿大殿的光柱。

“毕玄，三百年前你欠我的，今日一并还来！”

剑光落下的刹那，毕玄的黑气寸寸碎裂。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金光中消融，嘴里还在嘶吼：“我不甘心！玄渊大陆本该是我的！”

可他的声音很快消散在光柱里，连同那些缠绕在殿内的锁链，都化作灰烬。镇魂塔的封印彻底解开，阳光透过塔顶的破洞照进来，落在满地的金光上，像是撒了一地的碎星。

七枚骨片组成的长剑悬浮在半空，忽然化作点点金辉，融入墨渊的体内。他周身的焚天骨发出嗡鸣，三百年的残缺终于补全，金焰在他眼底跳跃，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结束了。”沈惊棠扑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还没结束。”墨渊低头吻去她的泪，金辉顺着他的指尖漫出，透过玄渊殿的门窗，涌向整个玄渊大陆，“我们还要唤醒族人，还要让冰雪消融。”

他牵着她走出玄渊殿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积雪在金光中迅速融化，露出下面青绿色的草芽；冰封的河流开始解冻，发出潺潺的水声；远处的雪山上传来冰棱坠落的巨响，像是春天的序曲。

那些沉睡在冰棺里的族人，正在金光中缓缓睁开眼睛。

沈惊棠看着这一切，忽然想起母亲手札的最后一句话——“当七骨归位，骨火燎原，玄渊大陆的第一朵花，会开在战神与守护者的掌心。”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果然生出一朵小小的花，花瓣是金色的，像是用焚天骨的碎片做的。墨渊的掌心也有一朵，两朵花在相触的瞬间，化作漫天金辉，洒遍玄渊大陆的每个角落。

“你看，”墨渊握紧她的手，金眸里的火焰温柔得像要化开，“冰雪消融了。”

沈惊棠抬头，看见湛蓝的天空中，流云正缓缓飘过，几只候鸟排着队飞过，发出欢快的鸣叫。远处的山坡上，已经有族人在欢呼，孩子们追着蝴蝶奔跑，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是啊，冰雪消融了。

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坚守，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春天。而她和他，这两簇跨越了三百年的骨中火，终将在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上，燃烧出更炽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