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城坐落于群山之巅，又是术境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自然非同凡响。三人御剑抵达被称作万山朝贡的范围，就被结界拦下。倾霜海清楚，来到别人地界，肯定要入乡随俗，而且他们还是带着恳求对方给予援手的目的而来，行事更要小心，免得惹人反感。

他和慕容玉都是这样想的，架不住此行不受控制多了一人，他之师弟。在灵渡山的师弟，还能勉强算得上安分守己。自从发生上次挟怨报仇的事后，师弟的心性或多或少有所转变。这种细微的变化，只有与他朝夕相伴过的倾霜海能感受到。

还没到山顶上方，月清梢察觉结界，眉心一皱，脸色顿时阴沉半分，不屑一顾之情呼之欲出。倾霜海就在他身边，一直都在暗暗注意着。见他神色不对劲，当即抓住其手臂，道:“师弟，莫要冲动。”

月清梢转头看他，目光慢慢移到他抓着自己的手上，眼中覆盖的寒冰霎时消散，黑白分明的双目，重新清澈，长眉一扬，嘴角带笑道:“好，听师兄的。”

他虽表现得尊兄敬长，倾霜海却被他邪魅一笑震慑住心神。是错觉么？为何感觉师弟有哪里不对劲。但他扣住对方手臂时，刻意抓的手腕，隔着箭袖探过脉搏，并没有任何异常。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带着一堆疑问，三人降落在山门处，旁侧有块竖立着的石碑，写着“回环曲”三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既没有门人守卫，也无指示。呈现在三人眼前的，只有门内往上陡直的石阶。每块石阶看上去都青光透亮，不像是普通石头。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经常打扰，石阶非常干净，连落叶都没有。

慕容玉曾经来过幽梦城，比较熟悉，对二人道:“山下没有禁制，只要能到此处，都能上山，真正的考验是在山顶入城门时。不过对二位而言，也不算什么。”

倾霜海道:“既是如此，那便先上山吧。”

慕容玉点了点头。月清梢则是无所谓的态度，含笑看着他。

于是三人沿着台阶登山。所谓的万山朝贡，虽有夸大成分，但山脉与山脉相连，而幽梦城则在最高的一座山峰顶上。如果不借助术法修为，全靠步行，纵然身为修士，也要走好几个时辰。

倾霜海最担心的是怕月清梢沉不住气，走到一半就不干了，破坏规定，直接飞到山顶。因此每走几步，就偷偷观察几眼。月清梢仿佛知道他想法，每当倾霜海目光看过来，他就挑挑眉，回之一笑，明眸皓齿，灿烂和煦，全然挑不出毛病。相比之下，倒是倾霜海有些心虚了。

如此持续没多久，月清梢就忍不住了，故作疑问道:“师兄，”

听他冷不丁叫自己，倾霜海吃了一惊，迅速镇定，面不改色道:“嗯？”

月清梢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倾霜海道:“没有。”

月清梢:“那师兄为何一直看着我？”

倾霜海:“……有……有么？”

总不能说防你暴走吧。

月清梢:“没有么？”

倾霜海被他看得越发心虚，咳嗽一声，掩饰道:“我……师兄是怕你走不惯山路。”

月清梢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眨了眨眼，日光透过重重树影洒下，在他白皙的脸上投上斑驳光影，少年一袭黑衣，长袍上绘制的兰花惟妙惟肖，亭亭玉立，衬得他也风度翩翩。

只听他拖长尾音，像是在思考，道:“多谢师兄关心。我确实没走过山路，尤其是这么高的山。”

倾霜海闻言，心里隐约感觉不妙，后一句话的前半段根本就是信口胡诌，以前两人可没少在灵渡山爬上爬下。还说没走过山路，骗谁呢。但他没有揭穿对方。

月清梢接着道:“若我说走不了，师兄打算如何做？”

倾霜海:“……”

这还真是一个好问题，他还真没想过该如何做。他二人正在兄友弟恭，慕容玉略领先几个台阶，埋头老老实实走着。此时，他依稀听见几道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倾霜海也听见了，中断对话。三人均抬头，很快就有五六个人闯进视野，都是少年模样，身穿统一服饰，白色为底，上面像是用墨水画出的山水云烟。乍一看，一模一样。但仔细观察，会发现每个人衣服上的景物都不同。为首的少年十八九左右，沉着一张脸。跟在他后面的其他少年，也都是一脸的愤然。

双方一者往上，一者往下，势必要碰面。少年等人见有人往山上走，为首之人顿了顿。几名少年跟着停住。

倾霜海三人亦驻足，十分默契地往台阶旁边让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