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身形微震,缓缓转身:“皇叔。”
“你还是不肯停。”
朱棣笑了,笑意却冰凉:“为何我要停?他不过是你一手扶起的东宫,若无你,朱标怎配立储?你朱瀚便是另一位太祖,扶新君,开新局。”
“住口!”
朱瀚一步踏入,脚下如雷,“你可知你眼中所视的局,不过是自我执念?朱标今日之位,靠得不是我,是他自己撑起来的。”
朱棣低声冷笑:“你护他护得太深,忘了他终将夺你之权。”
朱瀚却不怒,只冷冷一笑:“若他终能夺我权,那正是我一生功成。”
“你……真甘愿伏在他脚下?”
朱瀚缓缓步前,手掌覆于那陈卷之上,轻声却坚定:“我不是伏,我是在铺。”
朱棣望着他,眼中一抹复杂之色闪过。
“我不信。”他低声道,“我会再来。”
“你若再来,我便再拦。”朱瀚声音如石落井底,激不起一丝波澜,却令人心寒。
“这天下,是我兄长打下的。”
“将来,只能交给真正撑得起它的人。”
烛影晃动,朱棣终放下那卷旧档,转身离去。
三日后,东宫传令,北都营调防,朱标亲署其令。
朱元璋未言半句,只于早朝后召朱瀚入内。
“你亲拦他了?”
朱瀚躬身:“若不拦,他下一步便是递檄之念。”
“他真有此胆?”朱元璋似笑非笑。
“只差一个由头。”
朱元璋沉默片刻,忽而一笑:“朱标如今可断营,可议政,亦可自防其弟……你我,终究未看错。”
暮春将尽,京师北苑,万花初凋,宫城之内却笼起新一轮朝仪大典的风声。
今年“春礼大朝”较往年提前,由皇帝钦定东宫总筹,意在由太子亲主持典,诸王、诸侯、文武百官齐至,礼拜天子,以昭国威朝统。
此举表面是礼制承传,实则更是一次隐晦的“储君位重”的正名。
“殿下,朝仪官送来的初案,在此。”顾清萍将礼部草拟送至朱标案前。
朱标抬眼一扫,眉峰微蹙:“仍是沿旧例?诸王依次列东、西两序?”
“是。”
朱标摇头:“今年不同。”
“殿下是说……朱棣?”
“他不会按例就位。”朱标将手中礼案放下,“他若真要起事,必不会在兵符之上妄动,而是先在‘位序’上抢头。”
顾清萍微怔,旋即明白:“一旦朱棣位列近前,所传之势就不止是兄弟尊卑,而是‘储位之争’。”
朱标轻声:“他赌我不敢改制。”
顾清萍凝神道:“那您……准备如何排位?”
朱标沉思半晌,取来笔墨,亲书一列:
“太子东序,文臣北面;诸王俱列西列,按字辈以长幼论。”
她看着他笔落如锋,终于低声一叹:“您终是要立威了。”
朱标却缓缓道:“我不是立威,是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