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缓缓抬头,望向朱瀚,眼中闪烁着说不出的情绪。
“你,为何不早言?”
“臣弟上奏三次,皆被截下。”
短短一句话,像是一柄刀,刺进朱元璋的心口。
他忽然沉默,手微微颤抖。
“瀚弟,”他低声道,声音沙哑,“是朕误你了。”
朱瀚跪下,重重一叩首。“臣弟从未怨您,只怨那天命太重,让我兄弟二人成敌。”
朱元璋望着他,久久不语。
那一刻,岁月仿佛倒流,他又看见了那个少年——跪在宫门外的雪中,仍倔强抬头对他说:“臣弟要做能护天下的人。”
他忽然笑了。笑中带着泪。
“好,好一个‘护天下的人’。”
他上前一步,亲手将朱瀚扶起。“从今日起,应天不再是藩地。”
“皇兄的意思是——?”朱瀚一愣。
“改应天为‘承天府’,由你暂掌,以辅太子。”
朱元璋声音洪亮,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你与朱标,一文一武,共镇天下。”
朱瀚怔了许久,随即重重叩首:“臣弟,遵旨。”
承天府的秋风渐凉。
晨雾未散,城中百姓已早起洒扫。街头巷尾,兵士巡逻,旌旗猎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安宁。
朱瀚立于城楼,俯瞰整座城池。三月前,这里尚是血与火的战场;而今,炊烟袅袅,马蹄声渐远,仿佛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沈麓从后方踏上城楼,手中捧着一卷新制的律令。
“王爷,这是陛下昨夜亲笔所书,令您以承天王之职,暂理中枢军务,并与太子共议天下政事。”
朱瀚接过诏书,沉默片刻,轻声道:“皇兄……终于肯放手了。”
沈麓低头不语。朱元璋的信任从不轻给,哪怕是亲弟。
今日能授此权,既是恩,也是试。
朱瀚缓缓展开诏书,目光停在那一行笔力苍劲的字——“辅太子,以镇朝纲。”
“镇朝纲……”他低声重复,唇角微微一弯,却是笑中带冷。
“若这朝纲真能镇得住,天下也不至多乱。”
沈麓欲言又止。朱瀚看出他的犹豫,转头问:“你想说什么?”
“王爷,臣听闻京中近来不太平。”
“何意?”
“据密探回报,户部旧党未尽,郭思虽诛,其门生余党仍潜于内府。太子虽心慈,却不容于文臣——他们多奉旧旨行事,暗中仍信郭氏一脉。”
朱瀚冷哼:“文官之道,素来如此。见风使舵而已。”
沈麓叹息:“臣恐他们不止如此。近来朝中流言,说陛下欲再立储。”
朱瀚眉头微挑,转身缓步走向城楼边缘。
雾气散去,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冷峻。
“太子之位,岂容人议?若有人敢再起异心……”
他顿了顿,语气沉沉,“便由我来替皇兄清一次宫中污秽。”
沈麓躬身:“王爷慎言。”
朱瀚淡笑:“沈麓,你怕我真成了那传说中的‘乱臣’?”
“臣不敢。”
“呵,不敢,却也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