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一脚踢翻箱盖,露出底层账册。
纸上密密麻麻,全是“聚义仓”出入银两与封印批注。
“果然在此。”
他弯腰拾起其中一册,冷冷扫了一眼:“东宫之账,顾家之印,皇库之银……好一盘棋。”
赵承晟面色惨白,喉中溢血仍笑道:“王爷——您不懂,这不是顾家,也不是东宫……是天下的局。”
朱瀚目光一沉:“谁的天下?”
赵承晟抬眼,血光映在眸中:“新主的天下。”
话音未落,仓外爆出一声巨响——整排火油桶被点燃,火势卷天。
朱瀚一把扯过童子,急声喝道:“带账撤!”
烈焰吞噬仓阁,纸屑纷飞如雪。
朱瀚回头望见赵承晟立在火中,仍在笑,那笑意诡异而冷。
夜风带着焦灼的味道,卷起残页一角,上面写着:
“春正月,东宫内府批银七成,转聚义仓,暗注——‘凤印’。”
朱瀚眯眼,神情肃然:“凤印……竟是她。”
火光照亮他半张脸,映出一道冷厉的光。
“回府。”他低声命令,“从今夜起,查——凤印。”
翌日清晨,京城上空笼着淡灰的雾。
昨夜的火光尚未散尽,东仓残垣之间,烟气与焦灰交织成一道令人心悸的阴影。
靖安王府书房内,窗帘半卷,晨光透入,却映不亮朱瀚脸上的阴霾。
案上摊开的账册已被他翻阅多次,每一页都带着烟熏与血迹。
童子候在一旁,不敢出声。
“凤印……”朱瀚低声重复,指尖在那一行批注上轻敲。
那枚凤印,乃皇后之专印,掌宫中财权,历代仅用于“内府采供”与“妃宫拨银”。
——若真是凤印批银七成入聚义仓,便意味着:朝中最大的银脉,直通东宫。
“王爷,”童子小声道,“这笔账……真可能出自中宫?”
朱瀚沉默良久,方低声道:“凤印出自后宫,不可能轻传外手。能用此印批账的,不外三人:皇后、太子妃、或……奉旨代批的掌印嬷嬷。”
他合上账册,语气冰冷:“查凤印,就得先查印迹。”
午时前,朱瀚着便装入宫。
禁印司位于承德殿后,掌管宫中一切玺印文牍。
掌司的是老太监林渊——宫中三朝旧臣,行事谨慎,最重规矩。
“靖安王?”林渊受召而来,弓身行礼,声音沙哑,“不知王爷深夜急召,有何要查?”
朱瀚将一片残页递上:“此乃东仓火后所获账页,上有凤印印痕。林掌司可辨真伪?”
林渊接过,目光一扫,神色微变。
“此印确似凤印,但——”
他顿了顿,轻轻叹息,“墨纹走向不正。凤印原用缂丝底,印蜡色偏金,而此印偏朱。若我没看错……这是以‘翻刻印’盖成。”
“翻刻?”
“是。”林渊压低声音,“旧年宫中制印,有副模刻法。此印乃仿原印倒模,再涂蜡上盖,细察能见反向暗纹。此法,本不许流出。”
朱瀚目光一凝:“谁能制?”
林渊躬身:“唯印监匠首方能。可……印监去年换人,新首匠名唤李斛。”
“李斛?”朱瀚低声咀嚼这名字,忽然想起昨夜顾尹所言——“太子妃过目批发”。
他缓缓起身:“林掌司,若此事外泄,恐牵宫禁。你未曾见我。”
林渊抖手拱身:“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