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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为农民和乡愁书写——《》创作笔记(1 / 1)

 第54章 为农民和乡愁书写——《》创作笔记 祁海涛

自从进入乐耕园,与妻子利用业余时间开始田园生活,不管初衷是为远离浮躁也好,还是寻找健康的生活方式也罢,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无法回避的,那就是对乡村生活的殷殷眷恋。还有一件事情是我始料不及的——业余深入农耕成为我体验生活的一种方式,为我的文学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养料。因为除了冬日闭园回城,每到春夏秋三季,我与妻子都经常居住乡间,除了上班,早晚、休息日与果农生活在一起,说是同呼吸、共命运也不为过。三年来,我陆续创作了六十几篇散文随笔,结集出版了《庄园日记》。还创作了一些“田园诗”,可看出我和妻子的农耕生活,少了许多劳累,多了一番“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世外桃源一般的情趣和景象。

这就是我三年来的绿色生活。乡愁得到了释怀,很多烦恼、茫然和浮躁,都在大地是真理的解读中,踏踏实实踩在脚下。我的心越发平静了。思想愈加积极达观了。身体也更康健了。我暗中常为自己“众人皆醉我独醒”,业余选择放怀郊野而沾沾自喜。

可我也感觉到了风险。李园将被动迁建楼的传闻不断袭来。自从进入李园,这里几乎年年遭遇雹灾,损失无人问津,老百姓只能抱怨,是龙王爷害了他们,说这片李园是秃尾巴老李每年六月初六,回家给母亲上坟的路,龙王爷经过的地方,自然是闪电雷鸣,风雹交加。

我信还是不信呢?面对春剪夏锄的辛劳,流淌的汗水,尤其丰收在望的李园,往往瞬间则被冰雹砸得七零八落,满地狼藉,果实付之东流的悲惨场景,我也曾为此传说一度纠结过。

李子有了雹伤,水果贩子趁火打劫,李子的价格被压到了几毛钱一斤,这使伤心透顶、生活难以为继的果农,一听到动迁的消息,就像遇见救星一样,砍李子栽上了动迁补偿高几倍的葡萄。然而,即使将来动迁,曾经终日以土为伴的农民兄弟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就是我萌生想写《李子红了》的初衷。生活在农民中间的我,愈来愈感觉到,市场经济大潮中,农民兄弟还是个庞大的弱势群体!这一点,也不断在我老家仍然顶着烈日种植大豆,却年年挣不到钱的三叔那里,在不断徘徊于城市边缘打工的兄弟姐妹那里,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印证。

对于写农村生活,我是有基础的,不消说土生土长在乡下,生活了二十年,就论这几年躬耕于田亩,与果农老乡、花草树木、鸡猫狗禽朝夕相处,也积攒了很多田野趣事,乡间轶闻。如清人金圣叹所言:然而经营于心,久而成习,不必伸张纸笔,然后发挥。盖薄暮篱落之下,五更卧被之中,垂首捻带、睇目观物之际,皆有所遇矣!

可是现在,我有些沮丧。当初要写一部关于农民现实命运的长篇小说的热情一扫而光。我感到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不得已,昨天大年初十,给冬季去海岛过候鸟生活的小说家老师打了一个长途,专门请教小说创作上的事。原因是,除去春节返乡过年五天时间,年前年后十几天,在去年八月二十日开始动笔,一个月,每天一千多字,后因单位要搞中层干部竞聘,考试背题,中断了四个多月,才又找回感觉重新开始。找回创作状态实属不易。当时在园子吃住和劳动,虽然没做任何准备,比如提纲和故事梗概,只因为潜意识里有,以及李子刚刚丰收,以及在心中存储几年的,要在胸中溢出来的生活片段和故事,便水到渠成一样的开始了《李子红了》的写作。也就是说,开始在电脑上敲击这部小说的时候,心中明确的只有《李子红了》标题上的四个字。

现在,二〇一三年春节放假虽结束了,可上班不忙,加之妻子女儿好酒好菜的鼓励,一心去写作,最多一天写五千字,少则两三千字,很快就写到七万字了。但突然停下来,原因是面临一个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就像走着走着,突然来到一座大山面前,绕是绕不过去的,必须解决。否则继续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走偏了,再纠正就困难了。主要是:关于原先设想(噢,故事早就胸有成竹,只是没写到纸上)好的因为城市扩张,占用农民耕地,农户弄虚作假套取动迁款,涉及众多人的事件,从哪一个角度切入?或者作为一条隐含的暗线,衬托一下城市扩张对大自然环境和绿色生活的影响就可以了。两种选择,两种不同的写作路线图,会直接影响写作的走势和故事的安排——尽管故事结果是一样的,庄园生活得以继续。思考了两天,觉得还是请教高人吧。昨天刚到单位,就一个电话打给老师。老师是家喻户晓的著名小说家,经验丰富,一听就明白了,主意马上就有了,使我心结大开。第一个印象是,我担心的问题是有道理的,他说确实要注意处理好,若是日后修改,处理起来会很麻烦。幸亏我没有独自蛮干!第二个印象是,老师指点的只是一种思路,他毕竟对我的整个创作安排,还有已写下的文字不了解,不要轻易怀疑自己的心血和创作,推倒重来,应该重新审视,看看能否采取一种中间路线加以解决。那样故事可能不那么好看了,但是不是也成全了本小说在一种悠然的、世外桃源式的生活中,来反衬喧嚣、浮躁生活的风格?容我慢慢地去解决这个问题。

小说有突破了,写到第二十七节,在李子红了,即将收获之际,一场雹灾,把主人公庄园美好生活的梦想给打碎了。如果说这是一场天灾,那么接下来就该写动迁的人祸了。为此昨天清晨突然产生了能否将小说分为上下两部,此处为分水岭,下部从二十八节开始。分为上下部有什么好处和讲究呢?翻了一些名著,如案头的《幻灭》、《平凡的世界》,认为有讲究。可能是一个故事的转折阶段吧。暂且这样处理,章节不变。

小说写到了十万字。这对于我虽是第二次经历(第一次是几年前对《闯城记》第一部的写作突破十万字),可还是激动不已。它是一个标志,跨越了,就看到了希望。妻子听了也很高兴,问我打算写多少字。我说十五万字左右吧。现在有三个话题要谈:一是细节。与妻去文华书店找一些名著来看,对细节重要性的认识愈发清晰,小说的生命力来自细节。比如柳青《创业史》中的《梁生宝买稻种》;比如《平凡的世界》中一根火柴点着两支烟;比如《双城记》对马车毛车的描写;比如《静静的顿河》……不胜枚举。对照自己的写作,做得很差,有雕刻功夫上的原因,我看主要还是注意力上的原因,还是挖掘的不够、不深刻、不彻底、不入骨入髓,入木三分。以后注意。二是人物。还停留在外貌的描写,少有心理活动。心理活动若描写好主要是洞察人物的“该”与“不该”。小说里的每个人物都是有他的特点的,职业身份、文化素养、心胸品德、性格特点、所处场合,等等,都是“这一个”,而不是“那一个”。应该注意。三是关于小说的故事。原来可能一再强调以休闲绿色的乡野生活来反衬城市生活的喧嚣,最后还要以理想化的挽歌式结尾结束。现在可能少些主观,多些客观地去描写人们的生活状态——城镇化是历史的趋势,四面八方来到九连居住的人们各自抱着不同的目的。城里人来乡野休闲,农民有住楼的愿望,很多人想多得些动迁款,也是合情合理,各有不同的想法。这个要注意,好在已把握。不管结果怎样,前后近两个月的时间,推进到了十万字。思想上的焦虑,身体上的不适,毕竟都挺过来了,自己的劳动成果,就像自己的孩子,值得为之庆贺和珍惜。

写作好像是一盘豆芽菜。昨天买来绿豆芽,炒时用粉面子勾了芡。几十年都这样。剩下的今天早餐炒了,没勾芡,味道别样,全吃了。我对妻子说:写作就是炒一盘豆芽菜,有一个角度的问题。此心得来源于对《红与黑》的重温与解读。小说写到十四万字了,时而信心十足,时而心生忐忑,无非四个问题:故事、人物、细节、语言。回望故事,只能说框架出来了,需要进一步理顺。人物该出场的都出场了,还应在详略和生动、鲜明上下功夫。最麻烦的是细节和语言。丢掉很多李园生活中精彩的细节,比如夏富贵将李树砍掉,栽上了葡萄,写完之后突然有了一个灵感,作为一个果农,精心伺候上千棵李树十几年,一定是有感情的。他应该在没人的地方哭上一场。不论是生活中还是艺术上的要求,这才真实,这才符合人性——农民对大地的爱,对庄稼果树的情。这是二稿修改时应该深入思考和弥补的。有人不是说过吗,回过头来看历史名著,即使没有千回百转、轰轰烈烈的大故事,之所以被读者认可,有生命力,经受住考验,就在于对生活中点点滴滴,甚至琐碎的细节的生动再现。关于语言叙事风格,司汤达给了我很大启示。很幸运昨天午休时重温了《红与黑》这部早年读过的非常喜欢的名著,这源于主人公于连的命运,有着自己的影子。底层青年向上走的种种遭遇,感同身受,有共鸣。司汤达也是在四十五岁利用半年时间创作了这部五六十万字的小说,与自己现在的年龄相当。当然他是从军后三十岁开始写作,写《红与黑》时已经有了十五年的写作经历,我与他不同的是,中间十五年把写作丢掉了。这可能是我最致命的。因为二十五岁至四十岁这十五年,是一个人生命最旺盛的阶段。庆幸的是,我又重新开始写作五六年了。在写作的把握上,司汤达注意了心理描写。对人物外貌和场景的描写微乎其微。心理描写确是长篇大论、长篇累牍的,甚至到了枯燥的程度。灵魂深处闹革命。我理解了这部小说为什么当时没有流行,枯燥就是原因之一。到了一定的历史阶段,当时主人公的心理就像尘封多年的陈年老酒,在人们对那段历史渐行渐远、模糊淡忘的时候,它却清晰地展现给读者,纯美香甜,鲜活生动合乎情理。这就是一个负责任作家的可爱和伟大之处,比媚俗和现炒现卖有价值的多!

实用性和历史价值显然是两个不同的范畴,各有各的优势。只想说一说细节和语言的重点和角度。我比较欣赏司汤达和巴尔扎克的白描式的叙事风格。尽管两人也不完全一样。这可能与一个人的性格有关。比如我,更愿意思考辩论一些问题,不能自觉地去细致地观察一些问题。这对于一名写作者来讲,是致命的。我对自己这方面天生的缺陷早有认识。所以曾想自己可能天生就不是一块写作的材料。特别是看了现当代文学中一些名作家(如陕西籍的作家柳青、路遥)对细节的把握,自叹弗如。努力也不一定能够达到。因为敏感是作家的天性。举一个例子,我们基层原来有一个写小说的同事,调到一起工作后,一次单位搞联欢,为了让出舞台,我将椅子向窗户处挪了挪,那位兄长怨我没招呼他一起挪,当时我很惊讶,因为我丝毫不觉!他是一个多么敏感的人!对这一点点的尴尬都能体会得到。他写的小说在细节描写上就很到位。细想想,他是后调进机关的,处处怕人冷落他,这种心理再正常不过,何尝他又是一个敏感的人呢!放在性格粗犷一些的人身上,对于这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尴尬可能也体会得到,但不一定在意。他这种平时生活中的本性敏感,也就是创作细节的优势。我则不然。那么我就无可救药了吗?我苦恼过。现在不了,我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喜欢巴尔扎克的作品,因为趋同自己的性格、风格!文如其人吗!现在看到司汤达,更坚定了我的信心。扬长避短,写作就是一盘豆芽菜的炒法。就像女人穿衣,适合自己就是最好的。用司汤达的精彩反驳结束:如果一个人在街上遇见自己的妻子和情敌在一起,你还让他冷静地去观察情敌穿的什么服饰,扎的什么领带,这现实吗?

今天是二〇一三年农历小满。我这位业余农耕、笔耕并进的耕者,对于节气是敏感的。终于小满鸟来全了。很多人都知道的农谚,我却赋予崭新的内涵:长篇的最后几章基本补齐了,两万字的缩写版也邮箱发往中国金融作协了,可谓“小满”,“小全”。我也会松一口气。上周六日陆续来了两拨客人,其中一拨是市里的文侠们,作协主席也来了,算作给庄园开园剪彩,短暂的休整,新的入园农耕即将开始,栽秧、锄地、浇水、施肥,将在夏季里填充我生活的空闲,间或有感,可能会继续以不同的写作方式记录生活,古诗、新诗、日记,等等,自己创作的有意义的美好生活还将继续。

我想说一说关于松一口气的问题。写作不能松气。松了气那种感觉就一时找不回来了。要坚定信念,一气哈成。其实到三月三十一日那个礼拜天,快写到结束了,就差结尾那么三章(后来改作两章)。这第二阶段的两个月时间,每天两三千字,多时五千字,几乎一天未间断,一气哈成。自信心总体上是坚定的。结束的三章,自信心不足了,想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一遍,对结尾再做定夺。随即进入紧张的修改之中。自己改了一遍,读大三的女儿五一放假也帮助对文字斟酌了大部,包括近一周的缩写。可是当重新想结尾的时候,感觉一时找不回来,最要命的是对叙述风格、小说中人物的疏离,原来这些人物都在与你战斗,战斗正酣的时刻,突然指挥官停止了,大家也都停下来休息,一个半月之后,再想组织起来重新战斗的时候,原来以为人物们会停在原地休息,等待指挥官一声令下,又接着继续战斗。可实际是,人物一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秩序有些乱,甚至陌生、茫然。这是始料不及的。加之每天太多的杂事,工作和农耕的纠缠,都造成了影响。在寻找的过程中,我有些担心,就像丢失了最宝贵的感觉,那种指挥官突然被人物背叛的感觉,一遍一遍地重新熟悉,一遍一遍地检索简要的几页不同创作时期的提示性提纲,最后利用几天的时间,采取删繁就简的办法,总算找回来一些感觉和自信。急忙坐下来写作结尾。尽管完成了,故事的走向也如同原来计划的一样,可是我清楚,这里面的细节,尤其是语言、插入角度,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如果当时再用三天时间,坚持将最后三章写完,一定是另外一个样子。

我意识到了一脉相承、一气呵成、一鼓作气的重要性。就像人生,精彩的东西一定是咬牙坚持到底的结果。

写完了,可能还要进一步修改。那是后话。不过晚间几个文友坐下来喝酒,我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现实主义的东西真是不好写,还是创作理想主义的东西吧,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也许我们受的禁锢太多。其实,现实生活,远比小说要精彩、惨烈。有什么办法呢,作家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有时候也不能太过自我、任性和放肆,还是要给一些污浊,留一些颜面为好。毕竟,我们心中的日月,是光明的。

知政失者在草野,知屋漏者在宇下。体验农耕生活,真好。这也正应了毛主席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有出息的文学家艺术家,就是要深入到群众中去,深入到火热的一线生活中去,观察、体验、研究、分析,然后再进入创作过程。引此讲话,也算是对即将到来的“5·23”的纪念吧。

小说整整搁置了一年半的时间,就像乐耕园坛子里自酿的李子酒,我想好好沉淀一下。从十二月开始第三稿的修改,半个月时间,上部结束了。下部刚开始,又碰到了一些问题。查看一些资料,如龙冬先生、贾平凹先生的创作谈,《静静的顿河》有关章节,及创作和修改《李子红了》隐隐约约感到的问题,今晨有以下几点基本成熟的感悟。一是《李子红了》写得过于平实了,记录还原了真实的生活,艺术再创造不够。事件、对话、细节、人物没有“邪乎”起来,小说没有“大说”。具体说就是该骂的没骂,该挑破的没挑破,该有的人心复杂没有表现到位,可能说了,点了,但没激烈的通过行为、语言表达出来。有些细节要超出生活,艺术的真实与生活的真实不是一回事儿。生活中可能这句话、这件事不能说、不能做,可是小说可以说,可以做,矛盾集中表现嘛,这样才有可读性。二是很多章节显得拖沓。必要的细节应该放大,但不能没完没了。抓住主线,辅线弹出去,要马上弹回来,跌宕起伏的情节设置才能吸引人。三是语言风格没有形成,即统一性、一贯性。语言不能简单说要短句子,而要把握节奏,与呼吸一样流淌,需长则长,需短则短,更重要的是自说自话,不要做作,生活中怎么说,就怎么说,随便一点,放松一点。这一点叶圣陶、汪曾祺、龙冬、贾平凹、《静静的顿河》都给了启示。四是还说细节,不能纠缠,要有大思路,大气魄,放到时代的大背景中去。总在小事上絮絮叨叨是没有出息的。五是章节篇幅不是说非得一样要多少字,根据故事发展需要,章节可长可短,不强求一律。

最近一周正对下部进行修改,总体还算顺利,预计年末前能改完。今早四点起来,重新看看第一部的章节,享受一下修改后的成果。出事了,仅卖李子一章,又密密麻麻修改了很多,两个小时只向前推进了四页。睡个回笼觉起床,给妻子看,对妻子说,文章真是改出来的,原来以为差不多了呢,个别词句纠正一下即可。现在看很多话还不顺畅,不准确,啰嗦。不像编的故事,有些细节你不知道,我们自己亲身经历的生活,细节再写不生动,写不准确,那就是不负责任了。这样一想,原来打算尽快修改出来付梓,现在不用急了,慢慢改吧,说不上多少遍呢。因为我现在认为,丰厚的生活基础在心里,越改,一定会越好,越简练、越生动,越改越能经受住历史的考验。感谢修改。我和妻子还提到了莫言,莫言的文笔特点是犀利、生动、到位,一句不行,两句也不行,那就三句、四句,一个问题坚决刻画到底,扎一针不行,扎两针不行,非得扎三针、四针,连续扎,使人有感觉,有感觉了就叫绝起来。因为读者,多数想到了一,少数想到了二,至于三和四,别说想不到,也懒得想。作家替你做到了,大餐一盘一盘的端上来,读者赏心悦目,惊叹不已,把每一个读者都培养成了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吃货”啦。对不起,这种火候之下,小说成功啦!

经中国金融作协推荐,《金融时报》二〇一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给我发了个文学专访——《以感恩的心态书写文学人生》,我第一次在全国性的报纸上,介绍了九十年代初,自己作为“农村特殊写作人才”,被所在县政府破格录用,农转非,进城工作,后来考入农村金融部门,始终怀有一颗感恩之心对待工作、社会和文学的心路历程。金融作家微信群里的同志,和周围的朋友知道了,祝贺声不断,闹得沸沸扬扬的。回复完大家的道贺,我又紧张地进入了《李子红了》的修改之中。让我没想到的是,更大的紧张还在后面等着我。上午,我贪晌将上部的修改稿打印回家,检验成果,浏览了一遍,特别是重点修改的卖李子一节(总体修改三遍,这节四遍了),从未有过的顺畅,看得自己很舒服,一个月来第三遍修改带来的沮丧跑得无影无踪,自信找回来了,躯体充盈得满满的。我点燃一支烟(平时我是不怎么吸烟的),在方厅里来回走起来。窗外飘着清雪,阳光被笼罩着,温和的洒进房间。这时我很激动,也很紧张。原来努力是有效果的,修改与不修改不一样,越修改越好了,超乎自己的预期,语言、细节、神态,无不简练而更加的鲜活起来。这时,我的眼前,在远处的楼房和雪地之间,涌现了一个带皮的木头,立在那里被我反复修砍的场景,一遍一遍地,最后带皮的木头变成了方正光华的木方,鲜亮照人啦!我想跟妻子说说这样的感觉。也增加一下她的自信。妻子是我早年在老家县城艺校创作班的同学,天生聪慧,诗写得好,也跟着感觉走,凭着金融职工的身份,委身于当年还是农村户口的我。这些年,她虽然不怎么写了,对我的写作却一直关注着。一个电话打过去,没接通。午睡醒来,我坐在床头,美滋滋的,可还是有些紧张。这是我多年的习惯。由于出身底层的原因吧,即使有了什么好事,喜事,也不敢造次张狂,谨慎地对待,恐怕还有什么遗漏。只是确准有了大好事上门,如进城、上班、娶妻、分房、提干,我才会真正地产生美滋滋的感觉,可也是悄悄地,时间不会太长。如同此刻,小说有了自信,对一个月不停地努力修改有了交代,对于孜孜以求的写作者而言,当前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喜事儿呢?可还是暗自高兴了一下,就又开始了新的征程。

春夏秋耕种我的乐耕园,享受田野生活的乐趣。冬天猫在楼里修改《李子红了》,同样享受着异曲同工的耕耘之乐。一个多月,终于完成了三稿的修改。今天贪晚把稿子打印出来,铺展在茶几之上,感到无比的幸福。两个耕耘,这就是我的业余生活。

当我补记最后这一部分创作笔记的时候,猛然感到时光飞逝,转眼二〇一五年上半年即将过去了。尤其距三月末小说传给出版社,已两月余。这期间,也许是一下子轻松了,也许是上班、耕园,为《中国金融文学》编辑稿件、搞作家专访,以及筹备黑龙江省金融作协的一些杂事,纷纷叠叠的,太忙碌充实了,我并不焦急,耐心地等待着小说的命运。但昨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出版社寄来了合同,正式签约了!据编辑部主任讲,小说复审顺利结束,已经进入终审阶段。我隐隐感到,曙光就在前头。这促使我马上要考虑这篇尚未完成的创作笔记。翻出旧稿,与妻子连同从泰国普吉岛担任汉语教师志愿者一年归来,又在北京学习两个月雅思回来的女儿一起读上几段,她们一致评价这个创作笔记有价值。尽管可能掺杂鼓励的成分,可我仍洋洋自得,也激发了补记的冲动和动力。

打开日记本(我从初中至今几十年,养成了坚持写日记的习惯),寻找小说完成后,一直萦绕脑海的关于“自我革命”这个话题的蛛丝马迹。为什么称作“自我革命”呢?原因是:二〇一四年末的时候,小说辛辛苦苦改到第三稿,以为一切结束了,情节的起承转合,人物的出场收场,语言叙述风格的一脉相承……总之,认为这是一部完整的小说了,能拿出手了,只待喝庆功酒了。不记得是谁说过,“小说是遗憾的艺术”。沾沾自喜之后,每一次早晨起来,重读小说,打量自己的“孩子”,翻看各个时期随手列下的写作提纲,以及在脑海里检索六年深入庄园生活所存储的生活场景和思考,仍然能感觉到还有很多精彩的东西没有反映出来。生活赋予我们的太多了!在乐耕园生活劳作六年时光的感受,经常像沸腾的富矿一样在我心中翻腾,我有时很紧张,感到有义务和责任给创作的“金银财宝”找到一个喷薄闪光的出口。这时,但凡想起那些闭门造车之人,心中就会产生嗤之以鼻之感。我清楚,写作犹如人生,留下遗憾是一定的,我们不可能把点点滴滴都把握的那样好。不过,遗憾有大小之别。如果说前三稿的修改是沿着既定的框架勾勾补补,通渠引水式的,那么这一次,可谓大动干戈,我像手舞大刀的英雄,勇敢地否定自己,换多种视角,进一步整章断句,度人定性,在大胆地打破中,重整、删节和补充……事先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漫长的修改又开始了,像老牛反刍一般,从第一个字开始,一点一点咀嚼,除去新春返乡过年,我都沉浸其间,不能自拔,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又修改了一遍!大年初七的夜晚,我从单位出来,手里拿着滚烫的小说样稿,外面飘着清雪,路灯闪烁,人少车稀,年味浓郁,我长长呼吸了一口节日的雪夜,那微寒而温暖的空气,感到一切是那样的美好。看着幸福的万家灯火,不由想念在泰国普吉岛当志愿者的女儿。这是女儿第一次独过春节,并且在异国他乡!女儿考取汉语教师志愿者这一年,我作为兼任单位团委书记期间,因坚持十四年组织青年学雷锋,获得团中央和中国青年志愿者协会二〇一二年第九届“中国青年志愿者优秀个人奖”——这个中国志愿者最高荣誉的获奖者,志愿服务精神能在女儿身上得到传承,我常暗自感到欣慰和高兴,也成为我与腰疾抗争,坚持修改小说的动力!我在回家的路上给女儿发微信。互联网时代真好!问候女儿一切安好之后,就将小说成功改到四稿的喜悦心情告她。那一刻我感到,她是我这个世上最应该第一个告诉的人!不仅仅因为她身上流动着我的血脉。女儿回信说:“一个作家纯粹而宁静的精神世界的灵性和情操,需要家庭的温暖和妻子的菜肴,使得它得以存在和延续。”女儿温馨的肯定,尤其对母亲婉转的眷顾,使我感到这个世界上,一切都在悄悄成长!独自守在家里的妻子看了女儿的微信,二话没说,马上笑盈盈地去厨房为我煮“人七”长寿面了。那一刻,我感到辛苦的劳动,得到了家人的关怀和认可……那种幸福,无以言表。

四稿改完,增加了许多章节,比如捕老鼠、包粘豆包、李园七夕诗会……小说愈来愈丰满了。一切都结束了,可一切还没有结束。作家龙冬的那句话不止千遍地涌上心头:小说不改个五遍十遍的慎拿出手!那么,我是一个辛勤耕耘的“农民”,优势就是不知疲倦地劳作,饱含深情地为乡愁和农民兄弟书写。我是农民出身,我的父母、兄弟,现在依然生活在农村,和打工的路上。我不仅有感情热情同情,以及发自内心的怜悯,我更有重返农耕六年之久的生活!生活是创作的唯一源泉。这话现在又得到了不容分辩的佐证。正当我进入第五稿修改的时刻,一部以农民为题材,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电视剧隆重播出了!《平凡的世界》,这部我翻烂了的案头书,终于搬上了屏幕!受我影响的妻子,与我一同一集不丢地看着,咀嚼着,评论着,也激励着我暗暗用力,又开始了新的征程。我又将自己扔到火炉里,又是一个月的淬火锤炼,三月三十日,第五稿终于结束了,定稿了,我也彻底沸腾了!翻看那一天的日记,我写道:我甚至想《李子红了》可以写成《李园春秋》,四五十万字,就写人物命运,生活场景细细刻画,大时代的东西渗透一下即可!完稿后产生这样的想法,足可说明一个写作者深入生活后,心中对农民命运和农耕乡愁生活有说不尽的故事和情结!

这边交稿了,那边我的立世牙(智齿)终于扛不住了,有生以来第一次骤肿起来,只好交完稿就去医院打点滴。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平凡的世界》里面台词依然回荡在我的耳畔:作家的劳动绝不仅是为了取悦时代,而更重要的是给历史的一个深厚的交代……

业余进入乐耕园体验农耕生活转眼已六年。六年来我创作了三部文艺作品,有散文、有诗歌,包括长篇小说《李子红了》,我亲切地称它们为“乐耕园三部曲”。如果说我这位“农民”有了一点收获,要感谢中央文艺座谈会精神的鼓舞,感谢中国金融作协、地方作协和师友、编辑的鼓励指导。当然,更要感谢我的乐耕园,是乐耕园给了我与果农心连心,与土地零距离接触的机会。

我是一名志愿者。其实我所做的一切,一句话足以表达:只为乡愁乡恋,土地情深!能够扎根泥土,为农民兄弟书写,我将乐此不疲!

二〇一三年二月至二〇一五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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