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渐细,像扯断的银丝飘落在泥泞里。阮清芷抱着啾啾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怀里的小团子乖得像块暖玉,只偶尔用尾巴尖扫扫她的手腕,像是在给她打气。
“娘亲,那边有房子!” 啾啾忽然指着前方,紫葡萄似的眼睛亮了起来。
阮清芷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百米外立着一处破败的院落,土墙塌了大半,院里的荒草快有半人高,唯有那座歪歪斜斜的土坯房还勉强能遮风挡雨。她心里一喜 —— 这竟是原主爹娘还在时住的旧宅,后来搬去村里新屋,这里便荒了下来。如今倒成了她们娘俩的救命稻草。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阮清芷抱着啾啾快步跑过去,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她简单检查了一下,屋顶虽有几处漏雨,但找些茅草堵上便能应付,墙角还堆着些干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啾啾帮娘亲!” 小家伙从她怀里跳下来,三条尾巴一甩,像只灵活的小狐狸蹿进草丛,不一会儿就叼着一把干草跑回来,踮着脚尖往墙角堆。她力气不大,叼着干草跑两步就晃一下,尾巴却翘得老高,一副 “我很能干” 的模样。
阮清芷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上辈子在厨房里运筹帷幄,身边只有锅碗瓢盆,如今突然多了个毛茸茸的小跟屁虫,倒让这颠沛流离的日子添了几分暖意。她蹲下身帮啾啾整理干草,笑着打趣:“我们啾啾真是娘亲的小帮手,比米其林餐厅的学徒还机灵。”
啾啾歪着脑袋眨眨眼:“米其林是什么呀?能吃吗?”
“…… 暂时不能。” 阮清芷噎了一下,默默把现代词汇咽了回去。跟三岁狐崽解释星级餐厅,简直是对牛弹琴。
整理好临时的 “床铺”,阮清芷才腾出空来问啾啾:“你怎么会认我做娘亲呀?”
啾啾坐在干草堆上,尾巴圈成个毛球垫在屁股下,掰着小指头回忆:“前几天我在山里饿肚子,娘亲(原主)给了我半个馒头,还把我藏在柴房里喂我吃的。她说我像小狐狸,很可爱……” 小家伙说着,耳朵尖微微耷拉下来,“后来娘亲不见了,啾啾找了好久,终于在昨天找到你了。”
原来原主早就和啾啾结了缘。阮清芷恍然大悟,难怪这小狐崽对自己如此依赖。她摸了摸啾啾的头:“以后我就是你娘亲,不会再丢下你了。”
“娘亲!” 啾啾立刻扑进她怀里,尾巴欢快地绕着她的腰缠了两圈。
温馨没持续多久,肚子里的空城计就唱得震天响。阮清芷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开始在荒园里搜寻能吃的东西。墙角的砖缝里长着几簇野葱,绿油油的看着就新鲜;柴房角落的烂筐里,居然藏着几颗带着泥点的野鸟蛋,想来是原主没来得及拿走的;更惊喜的是,院外的树底下,长着一小片灰扑扑的菌子,看纹路和颜色,正是她上辈子常用来做汤的 “鸡油菌”,无毒还极鲜。
“老天爷总算给条活路。” 阮清芷眼睛一亮,立刻把食材搜罗过来。没有锅灶,就捡了个破瓦罐洗干净;没有柴火,就拆了房梁上的几根朽木;没有调料,就用野葱切碎当提味。她往瓦罐里灌了些雨水,架在石头垒的简易灶上,先把野菌撕成小块丢进去煮,等水开了,再把野鸟蛋打散,顺着罐壁慢慢淋进去,最后撒上野葱碎。
不过片刻,一股浓郁的香气就从瓦罐里飘了出来,鲜得人直流口水。阮清芷盛出小半碗,吹凉了喂给啾啾:“慢点吃,小心烫。”
啾啾张开小嘴,一口咽下去,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娘亲!好吃!比山里的野果子好吃一百倍!” 她捧着小碗,小口小口地吃着,尾巴都幸福地竖了起来。
阮清芷自己也舀了一勺,虽然没有盐和鸡精,却胜在食材新鲜,野菌的鲜醇和鸟蛋的嫩滑完美融合,在这荒郊野岭,简直是人间美味。她正吃得满足,忽然听到院外传来 “吱呀” 一声 —— 破篱笆被人推开了。
阮清芷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把啾啾护在身后。只见一个身着青色旧袍的年轻男子站在篱笆外,身形修长挺拔,墨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束着,额前几缕碎发垂落,衬得那张脸俊美得近乎妖异。可他的眼神却冷得像寒冬的冰,扫过院里的瓦罐和她们,没有丝毫温度。
是昨晚遇到的那个萧偃!他居然是邻居?
啾啾从阮清芷身后探出头,小声嘟囔:“画师爹爹… 好看… 可是心里空空的,像没有装东西一样… 不过不坏,没有讨厌我们的感觉。”
萧偃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目光微微一顿,落在啾啾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淡漠。他的视线最终停在瓦罐上,鼻尖动了动 —— 那股诱人的香气,正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阮清芷定了定神,抱着啾啾走上前。这人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昨晚没对她们不利,啾啾也说他 “不坏”,或许可以试着求助。她举起手里的半碗菌蛋羹,有些局促地说:“萧先生,我… 我这里有些吃的,能不能换您一点清水?或者… 您要是不介意,也可以尝尝。”
她心里其实没抱多大希望 —— 看这男人的样子,倒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怎么会吃这种荒郊野岭的简陋吃食?
果然,萧偃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碗羹,没有接。他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回了隔壁的院子 —— 那院子比这荒园规整些,门口挂着一块 “萧府” 的木牌,只是也有些破旧了。
阮清芷有些失落,正准备转身回去,就见萧偃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竹筒。他走到篱笆边,把竹筒放在地上,推到阮清芷面前,全程没说一个字,转身就进了屋,关上了门。
竹筒里装的是清水,还带着一丝温热,显然是刚烧好的。
阮清芷愣了愣,拿起竹筒喝了一口,清冽的泉水滑过喉咙,暖意顺着食道蔓延到心里。这个萧偃,倒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