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百年传播教义,让昭明百姓心中皆有盛教,何其困难。
她数十年钻研道义,虽自诩有所得,却心底有微弱的声音质疑:你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她时间不多,仅剩短短几十年。
身为堪舆阁阁主,她为许多人卜卦,有挺着孕肚的妇人,满脸幸福的问她自己未来孩子的前程;有春风得意的才子,问自己何时可以金榜题名;有少女怀春的娇羞,问心上人是否也爱慕自己。
初为人母之喜,金榜题名之喜,两情相悦之喜……
谢行止见过的欢喜太多,可她自己却从未欢喜过。
她一直在焦虑,她觉着时间太过于短暂,她害怕终老无所成。
传播教义,维护九界秩序,救百姓于愚昧无知。
她似乎做到了。
谢行止使堪舆阁在昭明声名远扬,百姓都虔诚地信仰堪舆阁,连王公贵胄行大典前都要请堪舆阁觋者前去祭天。
她看着昭明堪舆阁逐渐威严不可冒犯,百姓崇敬着堪舆阁。
她该欢喜才是。
谢行止迷惘了,她到底在求什么?
一日。一驾精致雕花的马车停留在阁前,一女子蒙面,身后跟了十几名侍从。
房外拦住了侍从,那女子便只身一人进来,跪坐在竹帘对面,摘下面纱。
“求什么?”
“国运。”
闻言,谢行止猜出了女子身份。
前些日子,一诸侯国安夏国出嫁一名公主到明熙。
公主貌美善舞,国君甚是喜爱,甚至给了她出宫的权力。
想必这位,便是那位宠妃。
“求得是安夏国运?”
那位女子闻言僵住,抿唇颔首,双手紧紧的攥着,虽然没有笑容,但这位宠妃确实姿态极美。
谢行止没有多言,放三枚铜钱入龟甲,摇晃后倒出,看着铜钱道:“不算强盛,但数十年内可保太平。”
女子松了口气,喃喃:“这便够了。”却又忍不住落泪,好似雨后新景,清雅动人。
她笑着落泪,晕染了蒙眼的白缎。
谢行止有些不解,出声问询:“您这是,欢喜或是悲伤?”
女子拭泪,复又戴上面纱:“欢喜。”
房前传来侍从的声音:“主子,该回去了。”
女子闻言一楞,她起身对着谢行止道:“多谢。劳烦阁主。”
谢行止摇头:“哪里,本职之事罢了。”
自那女子走后,不过两月,便听闻她于深宫中自刎的传闻。
谢行止敛眉轻叹,她这是,因故国太平而了无牵挂是吗。
可数十年,是以她在宫中伴侍君主左右方换得的太平啊。
在宫中请觋者去为其安魂后,皇帝谋划数月,不过大半年便攻下安夏。
死或许也算成全了她的欢喜。
谢行止淡淡凝视窗外,看着天穹风起云涌。
“阁主,在看什么?”每当她的弟子问起,她只是淡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