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方寻真就在银丹家和杨飞歌家两个地方来回辗转。
去杨飞歌那儿的次数多了,渐渐就学到了更多的银丝彩缎编织手法。
杨飞歌都惊于他的耐性,看着朝气十足抑不住性子的模样,学起这些精细的手艺活却毫不逊色,当真是让她另眼相待,对方寻真的态度也就缓和熟络了不少。
而且杨家阿娘还会在他们休息的时候送些点心茶水什么的,口味独特,但都很好吃。方寻真对于“吃”这一方面接受度也无比之高。
回来了,就继续和往常一样高高兴兴地与银丹、祝长生分享在外的经历和感想,比如今天学了什么,吃了什么好吃点心,路上什么人和他打招呼……
明明只是短短一个月的相处,却好似他们三人是十几年朝暮与共的亲人。
祝长生总感觉无论什么小事,到了方寻真的嘴里都会莫名变得很有意思,或许他还挺适合去做他曾提过的那个——“说书先生”。
潜移默化里,祝长生平淡无奇的日常也逐渐填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它们都来源于这个稀奇古怪的人,方寻真。
他好像活得不像他了,不像过去任何一个时候的祝长生。不过,谁又界定了这样的祝长生不该是现在的他呢?
至少,现在的“祝长生”很幸福。
银丹也觉得很满足,不仅是因为阿兄答应了要参加这次的银玉节,而且方寻真的存在让她多了一个帮手,她感到久违地喘过气来,有更多休息的时间。特别是现下刚好撞上银玉节前夕,显得更为来之不易。
她能很明显感受到祝长生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虽然阿兄也总是笑着和自己说话,但他们身份的差别,就注定了面对“银丹”时,“祝长生”得是一个兄长。
没有任何规定要求他要那么做,但他总纠结于自己亏欠良多,渴望用“兄长”的身份去弥补、填补空洞的不安。
“银丹”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把所有错都归咎于自己,所以不敢对她更为肆意。即使知道她不会离开,也依然惴惴不安,拼尽一切来按耐遮掩他无处不在的惶恐。
可是实在不巧,银丹本人又实在稚嫩,百般经历的磨砺能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成熟不少,但她依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他们还年轻,即使看清了“病根”何在,依然不知如何是好。
但“方寻真”截然不同,他经历丰富有趣,健谈豪爽,格格不入。
祝长生能毫无负担地感受这轮虚假的太阳带来的温暖,并从一开始就了然他终将离开的事实,同时对他没有期待和愧疚——他们相处时祝长生久违地感到“仅仅只是自己”罢了。
于是那停滞已久的身份在这一刻得到转变,祝长生不再是阿兄,方寻真成为了他心中更好更符合的“阿兄”的选项,所以祝长生第一次成了“弟弟”。
最重要的是,方寻真对一切都一无所知,他永远会是离真相最远的那个人。
……
银玉节仍在有条不紊的安排中,其前一天,杨飞歌正在给方寻真指导手法时,突然想起那件事,顺口提了一嘴:“对了方大哥,你知道银丹这个月过生辰吗?”
“啊?”
“对啊,她今年满十六呢。”
方寻真完全没听人提过这件事,一脸茫然地搜刮脑内的记忆,“没人和我说过啊,银丹也没有……什么时候啊?”
杨飞歌细细减掉多余的线头,“四月二十,还有十几天吧。”
“还好还有些时间,我也给她准备一份生辰礼物好了。”
方寻真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开始愁眉苦脸地思考送什么才好。
“麻烦了啊,我可没什么给姑娘家送礼物的经验……何况现在身上也没几两碎银子 。”
他喃喃自语,毫不意外地进入苦恼状态,两句话的功夫手上的丝线就出了岔子,乱成一锅粥。
杨飞歌一脸无语地目视这一切的发生,用夹子的边边戳他的手背,“行了,回神了!”
方寻真猛摇摇头,拍了两下脸,继续认真练习了起来。
杨飞歌安静地坐在靠背小竹椅上继续看着他的动作。
方寻真作为江湖中的游侠,恣意妄为惯了,束发总是喜欢用简单的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扎一个单马尾,利落而不拘小节。
杨飞歌看着他长长的垂下的马尾,再看发丝中藏着的藏青色发带,不由想到寨子里很少有男人会这么束发。
……银玉节又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