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回来吗?”比澜井沧矮一点的男生红着眼眶发问。
“不了吧?”
“那你会去哪里?”
“一个...有海的地方。”
“你会等我吗?”
“...”澜井沧没回答。
六年伴随着堆积如山的卷子流过...那个男生的轮廓,姓名,声音,他们度过的一段时光...正慢慢变得模糊。
下午六点的斜阳把云层烤成蜜色,海风裹着潮润的金粉掠过海面,浪尖跃起的细碎光斑像被揉碎的星子,在沙滩上洒下流动的银河。
放学的人群踩着下课铃涌来,帆布鞋与礁石碰撞的声响,混着少年银铃般的笑闹,将整片海滩浸染成鲜活的水彩画。
澜井沧已经高二了。
他仰躺在温热的沙堆里,任由咸湿的风掀起蓝白校服下摆。
鞋底无意识搅动着细软的白沙,白日里课堂上的困倦、母亲那句叮嘱的余韵,都在浪花轻吻脚踝的节奏里渐渐消融。
这片海是他唯一的避难所,潮起潮落的韵律比任何安慰都更能安抚躁动的灵魂。
学校的小话,家里的催促,题海的压抑...正慢慢离开。
至少现在,心事可以在海边慢慢展开。
破空的咒骂声如利刃划破宁静。
“我草,你个没妈的东西敢打我?”
“你说谁他妈是没妈的孩子?”
“你妈死了活该——”
“就说你怎么了?哎我,打那么狠?”
澜井沧支起上身,礁石区腾起大片惊飞的鸥群,雪白羽翼搅碎了天边的晚霞。
五六个染着头发的青年呈扇形围堵着一人,金属棍敲击礁石的脆响混着污言秽语,在暮色里炸开尖锐的火花。
被围困少年的手死死钳住黄毛青年的手腕,膝盖精准顶向对方小腹。
夕阳为他勾勒出凌厉的剪影,额前湿漉漉的碎发下,那双漆黑的眼睛烧着灼人的火焰。
"再提我妈就把你牙全拔了"撕裂空气,少年脖颈暴起的青筋随着喘息起伏,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混战结束得猝不及防。
失败者骂骂咧咧踹飞脚边的易拉罐,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响惊散了最后几只盘旋的海鸥。
“我靠,你妹的,打那么狠。”
“走啊!”
“草...你完了,你你你你,你等着吧!”
目送着那几个挑事儿的人走了之后,澜井沧莫名松了口气,却骤然撞上一道灼热的视线——那个打架的男生抹了把嘴角的血渍,眼神钉在他身上。
“喂,看够了没?”对方步步逼近,沉重的呼吸几乎要扑到澜井沧脸上。
澜井沧心里“咯噔”一下,慌慌张张地往背包里塞东西,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啊哈哈,看够了...看够了,我现在就走......”
男生望着他,嘶......眼熟。
指甲掐进掌心里面,疼痛让他找回来一丝清醒:"喂,你跑什么?回来。"
海风卷着细沙扑在两人之间,掩不住男生下意识放轻的呼吸,像是怕惊飞停在澜井沧肩头的某种年少时未说出口的情愫。
“怎,怎么?你想打一架?”澜井沧强装镇定地扬起下巴,可胸腔里的心跳声却如擂鼓般震耳欲聋。
他浑然未察觉对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只在心底暗自叫苦不迭——
自己堂堂一个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哪曾经历过这种场面?真打起来了,自己唯一的优点——漂亮脸蛋,也要遭殃了。
"也不是不行吧。"
“大哥哥...我、我就开个玩笑,您看我上有老下没小,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您就高抬贵手,千万别当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