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匀!别停!”她命令道,又跑了出去。
商书桓搅动药汤,神情木讷,灶气熏得他眼泪直流,视线一片模糊。
前院传来村民的呻吟声,女孩指令声掺杂其中,像有一道道鞭子抽在他心上。
天色暗下,斜阳拉长了暗影,最后一个中毒的孩子停止了抽搐,在母亲怀里沉沉睡去。
女孩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汗水,走进药铺后院,商书桓一直守在铁锅旁……
“二十三个人,都救回来了。”她寻了个柴堆坐下,声音听似疲惫,眸中却清亮,指尖有星点闪过。
商书桓嘭的跪在地上:“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我……”
“起来。”女孩侧目皱眉,“哪有随便跪人的。”
商书桓一怔,在宫里,所有人见他都要跪拜,如今一个山野医女,却叫他不要跪?
他苦笑起身,发现女孩比他矮了半个头,气势却比他强盛。
“我叫蕲艾,是游医,我来置办草药的。”女孩淡淡介绍自己,审视着商书桓,“你不是普通学徒,对吧?”
商书桓心头一跳:“我……”
“你的手。”蕲艾指了指他的手,“虽然现在有茧子了,但骨节修长,指甲的形状很好看,是读书人的手,至少是个公子哥儿,而且,你搅药的动作太端雅,像在写字画画,不像干惯粗活的人。”
商书桓将手藏到身后,低声道:“读过几年书罢了,今日多亏姑娘,否则我……”
“否则你就是杀人犯了。”蕲艾毫不客气道,“药草都分不清,也敢给人开方子?”
商书桓面红耳赤,往日,谁敢这样与他说话?可此刻,他只低头认错:“是我学艺不精,险些害人性命。”
蕲艾哼了一声,从药箱取出一个小瓶丢给他:“额上的伤,擦点儿这个。”
商书桓想起自己额头上的伤,接过药瓶,不小心碰到蕲艾,那手触感微凉,却有力。
“断肠草和金银花的区别,记住了?”蕲艾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
“记住了。”商书桓点头,“断肠草花心带紫,叶片较厚,气味微辛。”
“背得挺熟,怎么还犯错?”
“书上看的,没见过实物……”
蕲艾停下动作,若有所思,看着他:“你……不是本地人吧?从京城里来的?”
商书桓心跳加速,勉强笑道:“姑娘好眼力,我确实从京城逃难来的。”
“京城不太平啊……”蕲艾意味深长,没问,背起药箱,“我去看看病人,明日再来取药,你……”她顿了顿,,邪起道,“好好跟吴掌柜学,别再害人了。”
商书桓尴尬着,深深一鞠躬:“谨记姑娘教诲。””
蕲艾走出门去,又回头瞥了他一眼。
夜过四更,商书桓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纸,筛出一片银白。
窗外有东西响动,商书桓警觉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他看到吴掌柜正在后院与人交谈。
“……确实是他……画像上的人……靖王悬赏万金……”
商书桓背后一寒,他即刻收拾行囊,院中传来一声闷响,他又到窗边看了看,只见吴德全倒在地上,一黑衣人正擦拭剑上的血迹。
“陛下安全?”黑衣人低声问。
商书桓惊疑不定,这人叫他陛下,难道……他不敢作声。
“卑职奉王爷之命,暗中保护陛下。”黑衣人知道他在听,“吴德全已向南齐人告密,不得不除,请陛下明日随蕲艾姑娘离开。”
商书桓脑中一片混乱,蕲艾?那个救人的医女?她也是商扶砚安排的人?
“王爷嘱托,”黑衣人继续道,“请陛下务必学会活下去,终有一日,您会明白的。”
黑影一闪而逝,似没来过,院中寂静无声,只剩吴德全的尸体躺在月下。
商书桓靠在门板上,跌坐在地,冷汗浸背,他想起离宫那夜,鸣一假装不认识他……
月光一丝一寸偏移,商书桓双手发颤,蕲艾给的伤药在他手上留下一抹药香。
“你可收拾好了?”一个女声传来,是蕲艾,“刚刚有个人,他说你急着找我,想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