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傍晚的西郊，铅灰色云层把最后一丝天光压进地平线，风裹着枯草碎屑砸在破庙木门上，“吱呀” 声混着远处狼嚎，听得人头皮发麻。池衡裹紧身上的粗布短打，布料磨得手腕发红，他把黑色面罩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盯着破庙西侧的灌木丛那里藏着苏轻辞说的地窖入口，也是他今晚唯一的生路。

腰间的匕首硌得慌，三寸短刃的黑木刀鞘上，苏轻辞特意缠了圈防滑的麻绳，可池衡的手心还是满是冷汗。他摸了摸怀里的微型纸笔，薄宣被体温烘得发潮，细竹笔的竹节硌着肋骨，像在提醒他：一旦失手，不仅推不掉赐婚，连小命都得留在这破庙里。

“系统 001，再扫一遍暗哨。” 池衡蹲在灌木丛后，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

电子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宿主！正门 2 个、东侧 3 个暗哨没动，西侧安全！但黑虎的马队已经到破庙门口了，你只剩三分钟！”

池衡咬咬牙，伸手去搬地窖口的青石板。石板比想象中沉，他指尖扣进青苔缝隙，用力往上抬时，肩膀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是白天爬地窖时被石板蹭破的伤口，此刻被粗布摩擦，疼得他眼前发黑。他顾不上揉，借着暮色掩护，猛地将石板推到一边，连滚带爬钻进地窖。

地窖里的霉味直冲鼻腔，池衡捂住嘴才没咳出声。他摸索着找到通风口，拨开挡在洞口的破木柴，正好看见黑虎带着亲信走进正殿。那汉子穿着黑色劲装，腰间弯刀的刀鞘上凝着暗红血迹，十名亲信手里的砍刀在残烛下闪着冷光，像一群围猎的饿狼。

“大哥，敌寇使者怎么还不来？” 瘦高个亲信踢了踢脚边的碎石，语气不耐烦，“三皇子殿下要是等急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黑虎坐在神像前的石凳上，指节敲着石桌，声音粗得像磨盘：“急什么？敌寇比咱们更怕暴露。再等一刻钟，不来就把粮草拉回去记住，谁敢走漏风声，我先卸了他的胳膊。”

池衡的心提到嗓子眼，赶紧掏出微型纸笔。他攥着细竹笔，指节发白，眼睛死死盯着正殿门口只要敌寇一出现，他就得把交易内容记下来，再趁乱去神像底座找凭证。可烛火燃了一截又一截，门口除了风吹动的尘土，连个人影都没有。

“宿主！危险！东侧暗哨往这边来了！他们好像看到你推石板的动静了！” 系统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急促的电流声。

池衡浑身一僵，细竹笔 “嗒” 地掉在地上。他赶紧捂住嘴，透过通风口往外看两个穿黑衣的暗哨正举着刀，猫着腰朝灌木丛走来。他们脚步很轻，靴底踩在碎石上没半点声响，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每一片枯枝，离地窖口只剩十步远。

“完了。” 池衡在心里骂了句，手摸向腰间的匕首。他就会点基础防身术，对付两个拿刀的暗哨，跟送命没区别。他甚至开始盘算，要是被发现，能不能借着地窖的狭窄地形拖延时间，可转念一想，苏轻辞说过，这地窖只有一个出口。

就在暗哨的刀即将拨开灌木丛时，破庙北侧突然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是士兵的呼喊：“将军！雁门关方向发现敌寇马队，往破庙来了！”

黑虎的亲信瞬间慌了，黑虎猛地站起身，手按在弯刀上：“谁？！”

池衡趁机往外看，只见一道银灰色身影骑着黑马奔来，长剑斜背在身后，铠甲上还沾着赶路的尘土是江渝！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渝勒住马，黑马前蹄扬起，嘶鸣声震得烛火乱晃。他扫了眼破庙门口的马队，目光落在黑虎身上，声音冷得像冰：“黑虎，你在此地聚集亡命之徒，又与敌寇私会，可知按律当斩？”

黑虎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冷笑起来：“江将军别血口喷人！我只是路过歇脚，什么敌寇私会，我不知道！你要是想栽赃三皇子殿下，可得掂量掂量！”

“路过？” 江渝右手一挥，身后涌来一队士兵，长枪齐刷刷指向正殿，“我追敌寇马队到此处，正好看见你手下往马车上搬粮草那些印着‘三皇子府’的粮袋，你还要狡辩？”

黑虎的脸彻底白了，他没想到江渝会追着敌寇过来。他拔出弯刀，大喝一声：“兄弟们，跟他们拼了！杀了江渝，三皇子殿下重重有赏！”

亲信们举着刀冲上去，江渝拔剑迎敌。“当” 的一声脆响，长剑与弯刀撞在一起，火花溅在残烛上，映得江渝的脸明暗交错。他动作利落，长剑每一次挥砍都直指要害，很快就把两个亲信逼得连连后退，可眼神里始终没带半分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普通的军务。

士兵们也冲了上去，刀剑碰撞声、惨叫声混在一起，震得地窖都在抖。池衡紧紧抓着通风口的木柴，心里又惊又疑江渝明明是去雁门关查敌寇，怎么会正好撞见黑虎的交易？是巧合，还是苏轻辞提前通知了他？

“系统，江渝是特意来帮我的吗？” 池衡在心里问。

电子音顿了顿，带着不确定：“宿主…… 根据检测，江将军是追敌寇马队过来的，没收到苏御史的消息。他刚才让士兵包围破庙，也是因为‘怀疑黑虎通敌’，不是为了救你……”

池衡心里那点莫名的期待瞬间凉了半截。也是，江渝向来公私分明，又对他这个 “丞相之子” 满是警惕，怎么可能特意来救他？刚才的巧合，不过是自己想多了。

趁着正殿混乱，池衡赶紧从通风口爬出来。他猫着腰躲到神像后面，指尖在神像底座上摸索苏轻辞说的暗格就在这里，里面藏着三皇子通敌的凭证。可他刚摸到机关，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满脸是血的亲信举着刀冲过来，显然是没被士兵缠住的漏网之鱼。

“去死吧！” 亲信的刀劈下来时，池衡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下意识往旁边躲，可还是慢了一步，肩膀被刀划了道口子，鲜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粗布短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突然射穿亲信的后背。那人身子一僵，倒在地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池衡抬头望去，江渝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弓箭，眼神冷冷扫过他，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碍事。” 江渝收回弓箭，语气没带半分温度，然后转身继续对付其他亲信，仿佛刚才救他，只是因为他挡了路。

池衡攥紧拳头，忍着肩膀的疼痛，继续摸索暗格。他告诉自己，江渝只是不想让无关人等死在这儿，免得麻烦，可心里还是有点发涩刚才那支箭要是晚来一步，他现在已经是刀下亡魂了，可江渝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咔嗒” 一声，暗格开了。池衡赶紧摸出里面的纸，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工整，写着三皇子与敌寇交易的明细，还有他的亲笔签名和私印。他把纸叠好揣进怀里，刚想躲回地窖，就听到黑虎的惨叫。

江渝用剑架在黑虎脖子上，剑尖已经划破皮肤：“说！三皇子除了让你送粮草，还让你做了什么？”

黑虎咬着牙，突然口吐黑血，倒在地上服毒自尽了。江渝皱了皱眉，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吩咐士兵：“把尸体抬回去，查清楚他们的身份，报给朝廷。另外，继续追敌寇马队，务必抓获使者。”

“是！将军！” 士兵们齐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