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延道:“一个盗墓贼而已!这位小哥撒手不管,或许还有离开的机会。”
阿鹿道:“阿伯是好人,他不是贼,你们才是坏东西!”
裴化坚神态平和道:“老哥对你好,所以你说我是好人,但我受人所托不必承情。然而老哥哥掘坟取宝,人家自然要骂盗墓贼了,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也不解气,孰好孰坏,难以分得清楚啊!”手掌轻轻一推阿鹿:“你站到一旁,他们暂时不会对你下手,将来想法子逃出去罢!”
阿鹿刚要张口,孟克倏地弹出一枚铜钱,击中他晕穴。阿鹿身体一歪,人事不省了。
裴化坚顺下阿鹿的身子,叹道:“天意,天意呀!”
太叔延道:“敝上不想听人啰唣,裴先生请。”
裴化坚道:“大管家先请!”
太叔延握拳举步,立显武林大匠风范:“如此搀越了!”一拳朝裴化坚左胸直直打去,十分的缓慢。
裴化坚见他拳势徐缓,岿然不动,陡会真气于右胸,心道:“鬼门关咱俩做个伴罢。”
太叔延发出的右拳临近裴化坚胸前一尺,手臂骤然暴长了倍许,从上臂、肘窝而至腕骨,刹那间由粗变细,拳大似铁钵,嘭地击中了对手的左胸,传出胸骨折断之声。
但见裴化坚被击飞的同时,他巧借太叔延一拳之力,两枚箭头也自伤口猛烈迸发开来。连带皮肉以及包扎的布条,真比弓射还快,噗噗撞上太叔延的左肩胛,二人全都仰跌出去。
裴化坚血如泉涌,呼吸全无,脸颊却充满了欣慰的笑容。
薄良、仇千里一齐惊呼:“大管家……”
孟克身体倏纵,在太叔延坠离地面四五寸许,双手托他腰畔迅速旋转了一圈,横步拿桩,叹愕道:“内功恁地了得!”
众人均向孟克和太叔延跑去。
只有那名黑袍僧伫立不动,凝望着裴化坚的尸首,口宣佛号:“无量寿佛!壮哉,壮哉……”
这番僧五十一二岁的年纪,面目黎黑,眼亮如灯,僧袍的褶痕十分明显。
此人源自于藏西托林寺,功力精深,博艺多才,现任孟氏家族武学总教首,人称梵涅大师。他扫一眼昏迷的阿鹿,对裴化坚的尸身合十作礼,转而走向众人。
薄良,仇千里正左右扶持着太叔延,眼瞅他左肩缠裹的绷带,都是忧心如焚,愁眉不展。
孟克将一丹丸放入太叔延嘴里,执壶以酒进药,笑道:“胛骨开裂不过寸许,抵达之日,大管家便可痊愈了。”
仇千里眼皮一垂,心里暗骂:“两面三刀,真他娘不如一把衮刀!险些折了老子的血本。”
太叔延丹药入腹,禁不住打了个嗝儿。这一牵动伤处,浑身一抖,额头又沁出豆大的汗珠。
孟朝阳一皱眉头道:“内中酒似乎变了味道啊。”心里思忖:“二哥示意我做壁上观,过后必然是把僰僮押到雷楼。这样既帮了姊丈,又能平息管家多年的怨恨,日后都对孟家死心塌地,可谓一石二鸟,高人一着!”
孟克道:“十七弟,这‘万象皆春’依旧香醇,只能变得越加甘美!待舍利子平安护送至境内,咱们取出窖藏,与诸君尽情享乐。”
薄良摸着颈项两侧的膏药,心里暗骂:“活不长的杂种!变甚么味了?管家的口碑不知胜你们兄弟多少。假使你和大管家反目,且不提我薄良,盛楠怕是不计后果,第一个跳出来,用延老哥为她设计的熟铜棍,砸你个屎尿横流!即便不能射杀你,十七郎你有何面目颐指气使?自然要收敛一些啦!”
孟克耳听足音渐近,起身回视梵涅,含笑道:“此次远行劳烦了大师,不才心甚不安!这就登程。”
梵涅的目光掠过诸人,止步合十道:“仅凭族长吩咐!”
孟克当下安排仇千里、太叔延随梵涅隐踪先行。号令林内的弓弩手翻山疾进。只留一名壮汉服侍薄良,返回燕山调养。
其时将至中晡,众皆奉命行事。
仇千里刚走出两三丈许,突然返身纵跃,落在裴化坚身侧,一刀将其尸体劈为两半,旋即掠回,一声不响的继续前行。
这一刀无兆猝发,大出众人的意外,谁也想不到他会如此。
梵涅、太叔延脚步不停,亦未回头观视。但闻梵涅“哼”了一声,左手一搭太叔延的右臂,怅然说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步履虚飘,眨眼把仇千里遥遥抛在了身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