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毅本以为天帝点点头就要走了,没想到天帝竟然开口阻拦,“不妨事,天界也少有这般明朗率真之人,既然吾让你将他接到天界来生活,自然是不会介意他这性子的。”
成毅瞧着天帝这模样张口夸道:“这天帝舅舅还真不错。”
玄夜满眼嫌弃地看着成毅,“渊儿是天帝老儿养大的,他信他也就算了,你怎么也没脑子?”
???
“哈?我怎么了我,这舅舅没说让我学天条,也没拿规矩来要求我,这不……挺好的嘛。”成毅看着玄夜的眼神,越说越心虚,都说做父母吃的盐比子女吃的米还多,这玄夜活了这么大岁数,怕是得吃可多盐了吧,可天帝怎么了这么让他不待见。
这日天界众仙去大殿议事,平日里找泽锡玩的仙官也都去了,他无聊地拿着应渊的棋谱只当玩具一样自己跟自己下着,之前在赤华山从没人与他下棋,可他看了棋谱之后却解的十分娴熟,玄夜十分骄傲。
“不愧是继承了吾十成修罗血脉,果然聪慧,待我们从这幻境出去,吾陪锡儿下几局。”玄夜拍着成毅的肩膀说道。
宫殿里的鱼都被泽锡挂在外面晒着,虽然不是什么仙兽,可天界的鱼灵力也是不容小觑,泽锡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想着一定又是腓腓在偷吃鱼,他脸上露出一丝宠溺晃着高马尾便跑了出去。
可那原本腓腓最爱躺着的巨石上此刻正躺着一个女子,一身赤红色长裙开扇似的散在石边像极了那锦鲤的鱼尾,墨发没有一丝钗环点缀就那样慵懒地披在身后,若不是那怀里还搂着鱼干,泽锡还认不出这女子是谁。
曾经还以为赤华山的仙兽都修不成人形,没想到天界果然灵力养人,泽锡蹲在那女子身前,瞧着那随着呼吸轻颤的睫毛,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地触了触她小巧的鼻尖。
应渊回来后看着泽锡不知从哪弄来一桌子菜,有些意料之中地笑道:“说吧,闯什么祸了?”
泽锡咬着筷子囫囵着小声嘟囔道:“我想搬出去。”
“什么?”应渊向前探着身子丝毫没听清他讲什么。
“我想搬出去。”泽锡小声说。
“什么什么?”
泽锡把筷子放下心一横,“我想搬出去住。”
应渊不解,“为什么?与为兄在一处不好吗?”
泽锡眼睛一转,坐到应渊这侧求道:“我前几日跟着仙官看到一处没人的宫殿,那里有好大好大的一片荷塘而且好久都没人打理过了,如果我能住在那儿,就不用总去悬心崖了呀,我知道每次我钓错了有主的仙鱼,你都会背着我去赔礼安抚一番,我不想给你惹祸嘛。”
应渊知道弟弟的喜好便也没多想,点点头,“好,我明日帮你安排。”
应渊四下看了看问道:“你的宝贝灵兽呢?”
泽锡一脸严肃地纠正道:“她才不是灵兽!我们赤华山的仙兽都是平等的,从没有依附归属一说,她虽自愿与我结血契,但我从没拿她当灵兽看过!”
应渊被泽锡这认真劲说的顿了顿,随即温柔一笑,“好好好,是为兄说错了,腓腓如此机灵懂事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泽锡搬出去后每日还是回衍虚天宫陪着应渊一起用饭,可随着二人越住越久,身边仙侍的眼神都渐渐生了变化。
这日腓腓在假山后听着仙侍们闲聊天,“这下你们该承认是我赢了吧,快来快来,赌注交上来,我就说他突然搬离衍虚天宫是因为那神兽修成了人身要躲着应渊君,你们还不信。”
“唉,一个应渊帝君冷冷清清只可远观也就罢了,好不容易遇上泽锡仙官这眼眸温暖如夏竹一般的人,还以为我们终于有盼头了,没想到那神兽竟修成了人形,这下好了,他更有机会跟他心上人在一起了。”一个仙娥噘着嘴说道。
“你这话也就跟我说说,可不能说出去啊,应渊君是最看重天条的,若他知道泽锡仙官触犯情戒,只怕是不会徇私。”
腓腓听了这话又开心又难过,可还是蹲下蜷缩着化回了真身,自此之后,腓腓再也没在泽锡面前化成过人形,无论泽锡怎么求她,她都不肯。
神兽嘛,谁会觉得一个神仙会爱上神兽呢,就像一个人再爱他的宠物,哪怕天天亲亲抱抱举高高,也不会被怀疑一样。
日子总算又归于平静,仙侍们也没再多说过什么,腓腓终于安下了心。
这日天界灵宝天尊法会,所有有神籍仙籍的人都去了,而泽锡空有个仙官的名号却没有任何仙籍,自然又被落下了,不过他一向不喜欢那些聚众论道的场合,也算乐得清闲。
法会还没结束,泽锡抱着腓腓逛瑶池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身着玄衣之人倒在桥廊边,这般打扮与这天族人的穿着很是不同,泽锡也没多想便扛起他回到住处,让腓腓为他解了毒。
看着那人眉间皱起,慢慢睁开眼睛,泽锡终于松口气,“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法会还没结束呢,你怎么会倒在路上?”
“不知恩公您是?”
泽锡笑道:“我是泽锡,”又伸手指了指旁边,“她是腓腓,你呢?”
那人揉了揉胸口说道:“我是酆都大帝,哦,在天界应该叫我北极紫薇大帝,前几日在幽冥九州耗了半数修为建造邺城,净化虚妄之海,也因此被那游魂煞气所伤,本来是打算闭关调息的,可未曾想法会定在了今日。”
泽锡虽不懂什么是幽冥九州,什么是虚妄之海,可瞧他那虚空的样子就知道一定遭了不少罪,不禁心里感慨,当神仙可真不容易。
成毅也撇撇嘴,“法会是什么?都不能请假的吗?”
玄夜背过手语气淡淡的,好似叹了口气,“他能不能吾不知道,倘若渊儿身子不舒服怕是也会坚持前去吧,这孩子一个人在天界不容易。”
成毅瞧着玄夜那样子特别想伸手拍拍他的肩,可强大如修罗之人仿佛不需要安慰,转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好似刚刚那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不存在一般。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天界的一天无比漫长,泽锡有时候真的有些佩服应渊,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而应渊给的答案永远是品品茶,下下棋,布布防,打打仗。
泽锡不懂,无论成仙成魔都是寿数绵长,为何还要打个不休,可人间事尚不能都有结果,何况仙魔两界上万年的因果呢。
这次仙魔大战,应渊帝君作为四大帝君之首带数万天兵前去应战,再回来时已是伤痕累累,昏迷不醒。
泽锡得到消息本想立刻去天医馆守着,可门口的守卫得天帝之令却怎么也不肯放他进去,急的泽锡只好去求天帝。
天帝端坐在那玉石堆砌成的帝椅上,手一下下地叩着扶手,仿佛在等人。
而泽锡此时已到了,门口的守卫拦着不让进,他便在门外叫嚷着,可无论怎么喊,那天帝都不发一言。
直到看见泽锡跟门口的守卫快吵起来,天帝才微微抬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湛湛的冷光,又在泽锡望过来的刹那间很快蛰伏于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