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光簇拥，却不如夜色里明媚。

陈与霄眸光微动，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

宋良朝刚洗过澡，头发潮湿下垂遮住了眉眼，松垮的无袖黑T露出肌肉紧实的两条手臂。

陈与霄黑眸不动声色的盯着他的右臂。

鸦青色的线条盘踞在透白的皮肤上蜿蜒消失，像枯枝，但陈与霄还是看不清楚。

宋良朝顺着陈与霄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右肩上。

“是凌霄花。”

宋良朝转身坐回去，背对着少年，淡淡开口。

陈与霄听到这话时眉心一跳，他看着宋良朝抬起右手将香烟摁灭。

而他口中的“凌霄花”也随着宋良朝的这个动作，清晰的映在了陈与霄眼底。

腐败的凌霄花缠绕着枯枝，鸦青色诡谲，攀爬扎根在后臂一小片皮肉里。陈与霄视线追到无袖黑T的边缘，阴影覆盖住的地方，鸦青还在继续，甚至有扩大的趋势，但无人能窥见。

陈与霄收回视线，他迈出长腿走进班。

宋良朝听着身后沉稳的脚步，他看着少年越过他，走到自己的画板前，他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俯身从一侧桌面上拿起一个小小的白色盒子。

陈与霄将耳机盒握在掌心，东西找到了，他也该回去了。

“陈与霄。”

陈与霄停下，回头。宋良朝双手搭在椅背上，微微抬高下巴望着他看。

“聊一聊？”

对上那双灰眸，陈与霄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宋良朝歪了下脑袋：“拉个凳子随便坐吧。”

陈与霄大手拉过自己的椅子，朝前面挪动了点距离，然后坐在了宋良朝对面。

宋良朝拿过自己的那个非常权威性的黑色保温杯，拧开杯盖，仰头喝了口。

气泡在口腔翻滚，他将杯子放回原处，偏头就见陈与霄盯着保温杯看。

宋良朝咽下嘴里的饮料，说出的话都带着点冰凉的酸甜：“可乐。”

陈与霄无声望着他。宋良朝大拇指隔空指了下保温杯，轻笑：“里面装的是可乐。”

宋良朝眼眸直白的落在陈与霄脸上，观察眼前的少年，然后他发现，只要他不开口陈与霄也完全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动作。

宋良朝觉得这小孩挺逗的，主动开口问：“最近感觉怎么样？”

宋良朝看了眼陈与霄桌面上的速写板以及画板上贴着的色彩作业：“你邱老师和汤老师对你的期待值都挺高的，我在一楼看你去年的成绩也确实不错，这段时间我看你状态也挺稳的。”

真的是聊聊。

“还行。”陈与霄淡淡回答。

宋良朝听到这话，舌尖滑过口腔内壁，眼神玩味的点头，收回视线。

“陈与霄，你对我有意见。”

"没有。"陈与霄脱口而出。

宋良朝肩胛骨抵在椅背上，他才不管陈与霄怎么回答，继续说：“嗯，没有意见总臭着一张脸盯着我看，没有意见总对我爱答不理，不尊师重道。陈与霄，作为老师我对你没有过什么苛刻的吧。能不能给老师争点气。”

陈与霄听着听着察觉到一丝不对，今晚的宋良朝话出奇的多，他眼神深究。

不是聊聊，是他单方面的在发泄，而自己不过是恰巧路过。

也就是说，不论今晚陈与霄是否会折返，宋良朝都会在这里发泄情绪，而随便一个路过这里的人都能窥见到，宋良朝与平日里截然相反的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