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叹气，缓缓从木墩上站起，转头看向木屋内，那双目似能吞纳万物，让人不敢直视：“若他的命运再次走向命定之外，那定又难逃一场腥风血雨……”

“呸！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一老汉不知何时出现在房瓦上，手中端着酒罐，眉头烦地紧皱，语气满是不耐，“要我说，来一个，我杀一个！”

“粗鲁……你杀的过来吗？”一个全身散发着书香气息的老者从木屋里走出，手中的折扇微微扇动着，“如今已不是你我能干涉，命运被篡改，已不再受控……”

老者手轻轻一挥，将折扇合并，轻笑一声：“不过也算好事，不再是绝对死局……孩子若要闹，陪着就是。”

“对！陪着！老苏你这话，我双手双脚都赞同！”老汉应和道，随后又心疼低下头，言语中带着些许哽咽，“唉……都瘦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将孙儿养的白白胖胖的！”

“都悠着点，别被发现了……”

……

夜色褪去，晨光微现。当林骁然醒来时，所见到的还是那个温暖、寻常、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成不变的家。

早晨的医馆格外安静，晨雾还未退散，昨夜绵雨之后，木屋外的杂草叶尖还悬着颗颗晶莹的露珠。

一声“当啷”脆响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院中，四个老人围坐在一石桌旁，目光全聚焦于坐在正中央的林骁然身上，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林骁然举着一个比自己头还大的瓷碗，将碗中美味的阳春面尽数往自己嘴里扒。

没一会，一碗面就见了底。随后他熟练地将瓷碗放到桌下的……碗堆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巫婆婆还做了很多，灶房中还有……”楚月昭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从灶房中走来，语气满是温柔与怜爱。

林骁然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这个味道了，这独属于巫婆婆的手艺，也只有巫婆婆做的最好吃！

当然，还有姜爷爷那香辣够劲的辣条、苏爷爷那酥脆金黄的薯片，还有霍爷爷那冰镇后便能称霸天下的汽水！都是他的最爱！

巫婆婆看着桌下那“碗堆”，用手肘捅了捅坐在旁边的霍爷爷，小声嘀咕着：“老霍啊，你不是说咱养得起吗……”

霍爷爷挠挠头，看着林骁然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底气不足：“这，这不还小嘛，正长身体呢！长大……长大了就好了……”

一旁的苏爷爷“刷”地一下合起手中的折扇，一脸不解道：“长大了……不就吃的更多了吗……”

三个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姜爷爷，姜爷爷只是捻着胡须，自然地撇开眼神，避开众人的对视。

见林骁然放下碗筷，霍爷爷一如反常和蔼可亲地对林骁然说：“小孙儿啊，有没有吃饱呀，没吃饱的话，霍爷爷再给你摘点果子解解腻，好不好啊？”

“咦——”苏爷爷展开折扇挡住脸，虽看不见脸，但也能听出他的嫌弃与阴阳怪气。

巫婆婆可不惯着他，直接一语道破：“装的我直犯恶心……”

霍爷爷直接气急败坏，大喊道：“这，这怎么了嘛！我关心我孙儿……！”

一直沉默不语的姜爷爷也来起哄：“唉，老霍啊，你这确实是……哎……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嘛！……”霍爷爷老脸一红。

……

林骁然吃着熟悉的味道、看着熟悉的人、听着熟悉的悄悄话和争吵，心底有种无法用寻常语言表达的愉悦与安宁。

就在霍爷爷急得跳上木墩，大声得意地喊道：“我有了一个孙儿！我得意！我自豪！怎么了！”

林骁然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前世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

霍爷爷死前，也说过类似的话——“霍爷爷这辈子啊……最得意的就是有了你这么一个宝贝孙儿！值了！”

“都走！我来垫后！”

“孙儿！要替你霍爷爷好好活下去！”

紧接着便是巫婆婆，苏爷爷，姜爷爷，还有师父，一个个倒在他面前，都喊着让他活下去。

记忆中他跪在荒芜的土地上，面对着徒手堆起的五个土包，说出那句迟到了一辈子的话：“师父们在上！请受弟子林骁然一拜！”

这充满鲜活气息的吵闹声，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

夜幕很快降临，林骁然躺在床上久久不肯睡去，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重来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