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希推开门时，陶也还躺在床上发呆。

胡云希把凉面搁到她的桌子上，嘱咐了一句，“赶紧吃吧，等会坨了。”

等把单肩包里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放到自己桌子上的时候，胡云希还没有听到预期中的从床铺上爬下来的声音，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奇怪地走到陶也的床位下面，顺着陶也垂下来的手臂看向她的脸，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生机，眼睛黑洞洞的，像被火柴烧出来的两个窟窿。

那原本是一双多么卡姿兰的大眼睛啊，现在却失去了光彩。

胡云希扯了扯陶也修长的手指，新长出来的指甲把肉桂色的美甲给顶了上去，显得她的指甲盖异常的长，像一个年轻女巫的手。

胡云希略带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有声调的中文从陶也嘴里麻木地牵出来，“他来找我了。”

不用说名字，胡云希也知道陶也嘴里的‘他’是谁。

胡云希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呢？”

“我没去见他。”

胡云希感叹，“的确没有见的必要。”

“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礼物不需挑最贵，只要香榭的落叶~”

周杰伦的《告白气球》响起，陶也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她带着略微嘶哑的声线愤怒地对电话那头说，“我不会下去的！”

电话那头是她的前男友，方皓云。

他们从高一开始谈恋爱，感情一直不错，直到上了大学，方皓云考到了一个航空学院，里面清一色的空姐预备役，诱惑多了把持不住，被陶也发现了好几次他跟其他女生出去约会的聊天记录。

陶也要分手——方皓云求和好——陶也又发现他和别的女生聊天、约会——陶也要分手——方皓云求和好。

就这么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呵！又只是普通同学！正常人会跟普通同学在学校里面拥抱吗？你的借口能不能换一换啊！”

借口蹩不蹩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相信，只要你愿意相信，他可以说那其实是他失散多年的小姨妈，大多数借口的出现都只是因为对方需要一个原谅的理由。

“你不要道歉了，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每次都这样！原谅了你下次又这样！”

作家余华说过，男人的誓言和狗叫没有区别。

不要原谅一个伤害过你的人，因为他伤害你的时候已经权衡过利弊了，即使他预见了你现在的痛苦，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的利益，所以他现在的道歉并不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而是想要一个下次再犯的机会。

“你现在让我觉得恶心，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就算等到明天我也不会下去的！”

胡云希以前不明白，为什么曾经两个相爱的人要在分手的时候恶语相向，展现自己最丑陋的面孔，好聚好散不好吗？

但她现在明白了，那其实是一种仪式感，一种证明曾经爱过的仪式感，如果只是平淡分手相互祝福那说明不了什么，越是撕心裂肺越是恨对方恨得要死就证明当初越爱。

因为有爱才有恨。

“微信互删吧，再也不见！”

以往这种狠话陶也也说过，不过胡云希倒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次应该是真的狠下心来要分手了。

晚上7点半，陶也慢腾腾地从被窝里出来，爬下楼梯，坐在椅子上，扒开一次性筷子，挑起一口坨掉的凉面就往嘴里送。

这是她今天吃的第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