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握着纱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喉头有些涩,不知为何就道了句:“表叔你瘦了。”
他轻笑道:“禾晏你胖了。”
嗤……
她忍不住笑了,私下无人时,她总觉得他不像个皇上。
容祁舒眉笑道:“朕病以来,人人都哭丧着一张脸,只有你见了朕会笑,怨不得朕喜欢同你说话。”
禾晏有些笑不出来,可听他这样说,又觉得不笑不够意思,于是继续咧嘴道:“你说话好笑。”
“好笑吗?”
“嗯。”
“哪里好笑?”
“……”
“你怎么不笑了?”
禾晏其实眼睛有些发酸,忍住哽咽道:“表叔怎么就病了?”
他似是认真想了想,抱怨道:“一定是丞相离京太久,朕太过忙碌所致,所以说,朕真是离不开他。现在他回来了,朕养两天就好了。”
听他说话都费力,哪里这样轻巧养两天就好了?
他的手指在禾晏手背上敲了敲:“没找到丞相收受贿赂的证据?”
禾晏一听气就来了:“就算我找到你也不会办他!”
他却是笑了:“你总算明白这个道理。”
是,她明白了,这一趟青州她明白了太多的事情。顾辞的话,容祁的话,太后的话,她有时候只是不想去懂罢了。
总觉得他们的世界太复杂,可她想要的简单生活早已回不去。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禾晏不免脱口问他:“晋王知道吗?”
“没告诉他。”
“你不想他来看你吗?”
“有什么好看的,朕身边不缺人照顾。”
那时因为生气,不惜装病也要逼晋王回京,如今真的病了,他却是不想让晋王担心。他偶尔的孩子气,偶尔的冷漠,禾晏像是忽然就懂了。
他就是这样,有时会把人气到发疯,说起话来看似不靠谱,禾晏却不得不承认,他是她离开青州后最好的老师,在不经意间教会了她太多的东西。
“坐下。”他指了指床榻,“跟朕说说青州的事。”
禾晏吃了一惊,顾辞也没敢坐他的床边,边上的椅子还搁着呢,她见他又指了指,心一横便坐下了:“表叔想先听粮仓走水的事,还是云府的事?”
他蓦然睁眼望着她,低笑道:“这些丞相会说,朕要听你说趣事儿。”
禾晏一听就蔫儿了,哪有什么趣事儿,全是她的倒霉事。不过念在他病中,禾晏只能都讲了,他一直笑,似乎心情很不错。
后来素颜带着两个宫女搬了张琴进来,说是前几日拿去修理的,禾晏回头看一眼,便听容祁道:“弹一曲。”
禾晏只能硬着头皮弹了,琴艺完全没有进步,反正她早就无才便是德了。
弹到一半实在结巴得弹不下去,抬眸时见容祁早就睡了,怪不得都没听他嫌弃的声音。她蹑手蹑脚走到他床边替他盖好被子,周富公公带了太医进来。
禾晏跟周富出去,便忍不住道:“皇上不是一直有吃药吗?”
周富黯然道:“药没有问题,却不知为何就病了,总说胸闷无力,一日里有大半日的时间睡着,太医说皇上气虚体弱,别的也再查不出来。”
“那太医……我怎么没见过?”
周富道:“简大人是新上任的,姑娘没见过也属正常。”
禾晏听得七上八下,总觉得容祁病得突然,又听闻说新换了太医,心中的不安越发地甚了。
禾晏原本出了寝殿想找人打听太医简远的事,却不想才走到外头便见容礼风风火火地来了:“我一听说你回来就来了!”
二人再见面,早将先前的争吵忘了。禾晏一把将容礼拉至僻静处,低声问:“皇上生病的事你怎么不告诉丞相?”
容礼的脸色微变,不悦道:“皇祖母忌讳皇上宠信丞相你难道不知道?”
这事禾晏自然知道,也不同他争论,只转口问:“怎么好端端换了太医?”
容礼本能地朝乾承宫看一眼道:“原本给皇上看病的太医告老还乡了,便给皇上推荐了最得意的门生,怎么突然问这个?”
“皇上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