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晨比以往冷些,祁悦昨晚又发高热,给岳元卿着急的一宿没有合眼,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风吹醒,他赶紧起身去关上了窗户又回来给祁悦掖被角,路上绊了一下膝盖狠狠撞到桌角,这一声巨响直接把祁悦惊醒,他猛的睁开眼看到摔在地上的岳元卿,微微皱眉,岳元卿疼的直嘶嘶,察觉到了有目光向他投来,他一抬眼便对上了祁悦的眼睛,刚醒过来的祁悦眼角微微泛红,因为生病脸色依旧很苍白,他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地上的岳元卿,眼神淡淡的仿佛真的只是在看一个不熟悉的人。
“你醒了,身子还难受吗?”岳元卿这次没有急切的扑上去要他与自己相认,而是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害怕再次刺激到祁悦。
祁悦思绪有些飘远了,半晌他才缓缓摇头然后自顾自的靠在床头的软垫上,没有想要搭理岳元卿的意思,岳元卿见状也只能苦笑,忍着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坐到桌边的椅子上,他皱着眉卷起裤腿,整个膝盖已经青紫一片,他抿起嘴悄悄往祁悦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祁悦转过头去,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阿月还是阿月,还是关心自己的。
岳元卿叫来了侍从拿来药膏给自己上药,想了想又叫来了管家,他得把这倒霉玩意儿桌子换掉,不然下一个受伤的保不准就是祁悦了。
祁悦转过身去轻轻咳嗽了两声,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岳元卿,正好对上对方担忧的目光“怎么啦?我去请松罗大师过来。”
“无碍”祁悦打断他,然后挪动身子缩进被窝里,不再回头去看岳元卿。
“那你再休息一会吧,我今日有事去趟王宫,会晚些回来,我已经让人去狼月部落把琪琪格叫来侍奉你了,待会便会到了,我不在的时候她会照顾你。”岳元卿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靴裤。
听到琪琪格的名字,祁悦睁开眼却没有回话,他回忆着那个叫琪琪格的女孩儿,琪琪格比他和岳元卿年长几岁,在草原的那几年,一直都是她贴身照顾着他们俩,如今故人即将相见,他却不敢相认,正盘算着怎么应对,岳元卿以为他睡着了,只能无奈的轻声说了一句我走了,祁悦忍了半天憋出一句多谢世子殿下。依旧没有转身。
岳元卿更加无奈,只能轻轻关上门交代好仆从好好侍候着就往外走了。
北野王宫的议事厅内,汗王和王后端坐在上方,左侧坐的是乌雅汗,其余都是北野的重臣,右侧的空位显得格外惹眼,岳元卿姗姗来迟,汗王夫妻并未怪罪,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岳元卿行过礼后就自行入座了。
众人皆等着上位者发号施令,汗王不紧不慢的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密函“今晨在大邺的探子传来消息,昨夜大邺皇室的三皇子起兵造反被就地诛杀,然他手下的死士身上尽然有我北野狼月部落的图腾刺青。后来查明那刺杀承德帝的死士是汉人假扮的北野人,图腾是真的,但却是画上去的。此事颇为蹊跷,众爱卿有何高见?”
岳元卿一听到狼月部落就有些坐不住,他满心想的都是祁悦,以至于汗王叫他也没反应。
汗王叫了他几声只见他在发呆,于是有些恼怒,乌雅汗看着自家的蠢蛋弟弟,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拿起面前的茶杯扔过去,稳稳落在了岳元卿面前,发出的声响这才唤回了他的思绪。
岳元卿眨巴眼睛有些尴尬,赶紧起身“儿臣在”汗王摆摆手示意他起来“好好听着,想什么呢?”
“父汗,这件事情不如就交给格日勒吧”乌雅汗无语的看着自家弟弟“之前他一直在狼月部落,这件事情交给他去查比较合适。”
汗王思前想后又看向了一旁的王后,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也就同意了乌雅汗的提议。
“儿臣领命”岳元卿不假思索赶紧答应了下来。接着又陷入了无尽的发呆开小差,满脑子想的都是祁悦。后面商议的事情他也没有听进去多少。
另一边的世子府,琪琪格在岳元卿离开一个时辰后就来到了世子府,他跟着侍卫进去,一路上内心充满着坎坷,两日前她突然受到了格日勒的传信,信中的内容让她当场泪流满面,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收拾东西跟着格日勒派来的人出发到王庭来。
信中写明了阿月没有死,又回到了北野,但是身体虚弱需要人贴身照顾着,格日勒不放心别人,于是找来了自己。琪琪格的思绪万千,他回想起当年阿月去世的场景,如今还心有余悸,但得知他没有死,也是真的感到开心。
侍卫领着琪琪格来到阿月住的房间,这里本来是岳元卿的房间,祁悦来了之后岳元卿几乎日日都衣不解带的照看着他,每天困了都随地大小睡,眯一会也接着守着。
门口的仆从告知他们祁悦刚刚睡醒,先前交代过琪琪格来了可以直接进去。
琪琪格怀着忐忑的心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屋里的祁悦听到动静,缓缓从床上起身靠着,琪琪格犹豫着开口,叫的却是十七皇子。
“琪琪格”屏风后,祁悦开口“你来了”
“啊……月”琪琪格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眼眶湿润,声音颤抖。
“琪琪格,你进来说话”祁悦听到她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狼月部落一样,那时候琪琪格像姐姐一样照顾着他和格日勒,每天都会换着花样学习中原菜做给他吃。
琪琪格愣了愣,抬起脚往屏风后走去,她本以为再见面她一定会开开心心的,因为被她视作主人视作弟弟的阿月没有死,这本来就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哪怕他骗了他们所有人。
可她抬眸看见眼前苍白病弱的少年时,还是忍不住哭出来了。
祁悦有些慌了“琪琪格,先别哭,我没事了。”
琪琪格啜泣一会整理好情绪,她知道格日勒跟她说过,阿月是大邺的十七皇子但是他不对格日勒承认自己是阿月,可如今这样,在琪琪格这里,阿月是承认的。
“阿月,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我已经好很多了,没事的”祁悦笑笑安慰她。他对待女子总是很温柔,但却从来没有任何情爱欲望,对岳元卿的感情也是他不敢提起的。
琪琪格抹抹眼泪,对着祁悦展开笑脸“好,那就好,阿月,欢迎回来。”
祁悦在床上坐着,虚弱的笑了笑,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琪琪格,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杏仁奶糕”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又相视一笑。
琪琪格给祁悦倒了杯水后就转身离开去厨房忙活了,听府里的仆从说祁悦最近都没吃过正经的食物,基本上都是惯的药吊着,琪琪格不禁心疼,心想要好好给祁悦做些好吃的补一补。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祁悦嘴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怀里把玩着银月的尾巴尖,岳元卿刚走的时候自己就接到了消息,三皇子祁隆起兵造反被就地正法,他嘴角的幅度微微上扬,发出轻蔑的笑声,深吸一口气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弹了银月的尾巴尖三下,示意自己的人继续推进计划。而后扶着床沿缓缓起身,睡了这么些天,自己骨头都软了,要不是不想面对格日勒,他早就想起来透透气了。
他慢慢走到桌边,拢了拢散开的衣袍,开始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格日勒的房间,里面的陈设都很简单,最近这些日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药材和药方,药瓶子多的摆满了屋里也一直都放着暖炉,生怕初春的昼夜温差大把他给冻着,怕他睡不好还很贴心的熏上了安神香,祁悦微笑着看着他给自己准备的东西。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可他转念一想,还是不能承认,就先这样吧。
岳元卿回来的时候祁悦和琪琪格刚用上膳,他一脸疲惫的走近,但又怕祁悦抗拒他,只简单跟琪琪格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他微不可察的轻叹一声,快速瞟了一眼祁悦就径自往书房去了。
”阿月,世子这是怎么了?”琪琪格有些疑惑,感觉格日勒在躲着祁悦。
祁悦摇摇头“不知道”接着抬起面前的热牛奶喝了一口“琪琪格,今日做的菜都好好吃。”
“你喜欢就好”
“我有些吃不下了,没怎么动过的菜都给世子送过去吧。他这么早回来应该没有在宫里吃饭。
琪琪格看着桌上的饭菜,祁悦除了杏仁奶糕都没动多少,明显就是想多给格日勒吃点。她心领神会的让人撤了菜送到岳元卿的书房去。
祁悦看着又补充一句“别说是我让你送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