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应对赵姐突袭和家庭电话的“完美默契”，像在两人之间无声地划下了一道分界线。之前是刻意保持距离的室友，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亲近感，开始在不经意间滋生、蔓延。

这天晚上，苏晚晴参加一个品牌方的晚宴，回到公寓时已近深夜十一点。玄关的感应灯亮起，驱散了门口一小片黑暗。客厅里只留了一盏壁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将家具的轮廓勾勒得朦胧而温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宁静的气息，显示林枫已经回房休息了。

她轻轻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舒了一口气。高跟鞋折磨了她一整晚，脚踝酸痛，脚尖发胀。她弯下腰，想去够鞋柜下层放着的柔软家居拖鞋。

然而，也许是太疲惫，身体平衡感变差，又或者是那该死的拖鞋被她不小心踢得靠里了些，她试了两次，指尖都只是堪堪擦过拖鞋的边缘，没能勾出来。穿着紧身晚礼服的她，动作显得格外笨拙和受限。

一种无力的烦躁感涌上心头。她真想就这么直接光脚踩在地板上，但又心疼这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

就在她蹙着眉，准备再次尝试时，客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了。

林枫穿着那身熟悉的深蓝色家居服，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光影里。他似乎是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头发还有些刚洗过后的微湿凌乱，眼神里带着一丝初醒的朦胧，但很快恢复了清明。

“回来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低沉，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磁性。

“嗯。”苏晚晴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指了指鞋柜，“拖鞋……拿不到了。”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类似于抱怨的软糯语调。

林枫没说什么，迈步走了过来。他的身影靠近，带着刚沐浴过的、干净清爽的皂角香气，还有一丝被窝里带出来的暖意，瞬间笼罩了她所在的玄关小片区域。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这个动作让他瞬间矮了下去，视线与她齐平，甚至更低。苏晚晴能清晰地看到他微湿的黑色发梢，挺直的鼻梁，以及因为低头而格外清晰的长睫轮廓。他伸臂，轻松地就从鞋柜下层拿出了那双浅灰色的、毛茸茸的女士拖鞋。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苏晚晴瞬间屏住呼吸的动作。

他没有直接将拖鞋递给她，而是非常自然地将拖鞋并排摆放在了她的脚边，位置恰到好处，她只要轻轻一抬脚就能穿上。

“谢谢……”苏晚晴下意识地道谢，声音有些发紧。他蹲在她面前的姿态，过于顺从和……亲密，让她心跳莫名加速。

就在她准备抬脚换鞋时，林枫却抬起了头。他的目光从拖鞋上移开，落在了她因为穿着高跟鞋而显得格外纤细、被丝袜包裹的脚踝和小腿上。晚宴的丝袜带着极细的闪粉，在玄关灯光下流转着微妙的光泽，勾勒出优美的腿部线条。

他的眼神很平静，像在观察一件艺术品，但那种专注的凝视，却让苏晚晴觉得被他目光扫过的皮肤，仿佛过电般泛起细密的酥麻感。

“脚很累？”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低沉。

“啊？还……还好。”苏晚晴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其实她的脚痛得快没有知觉了。

林枫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不是去碰她的脚，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的小腿肚下方。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隔着薄薄的丝袜，清晰地传递过来一种沉稳的力道和灼人的温度。

“！”苏晚晴浑身一颤，像是被定身法定住，整个人都僵住了。小腿处传来的触感太过鲜明，他手指的轮廓，掌心的热度，都让她无法忽视。一股热流“轰”地一下从脚底窜上头顶，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他的动作却很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妥。他微微用力，帮她稳住有些晃悠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扶住了她的脚踝，引导着她，将一只脚从那双折磨人的高跟鞋里解放出来，然后，套进了柔软温暖的拖鞋里。

整个过程，他低着头，神情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且需要细心对待的工作。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划过她脚踝敏感的肌肤和丝滑的袜面，那细微的摩擦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一波波冲击着苏晚晴的感官。

穿好一只，又换另一只。

当两只脚都终于被妥帖地安置进舒适的拖鞋里时，苏晚晴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声音大得她怀疑林枫都能听见。

林枫帮她穿好鞋，便松开了手，站起身。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耳根在玄关灯光的映照下，似乎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淡红。

“以后够不到，可以叫我。”他语气平淡地说完，便转身走向厨房，“要喝点水吗？”

“……好，谢谢。”苏晚晴几乎是凭借本能回答。她扶着鞋柜，慢慢直起身，脚底传来拖鞋柔软的触感，极大地缓解了疲惫，但小腿和脚踝处，却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和那令人心悸的触碰。

她看着他走进厨房倒水的高大背影，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他蹲在自己面前，为自己穿鞋的画面。那种被悉心照顾、甚至可以说是“伺候”的感觉，对于习惯了独立和被人依赖的苏晚晴来说，陌生至极，却又……该死的令人贪恋。

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他靠近时带来的干净气息，混合着她自己身上晚宴残留的淡淡香水味，形成一种暧昧难言的氛围。

林枫端着两杯水走回来，递给她一杯。

苏晚晴接过水杯，指尖再次与他的轻触。这一次，两人似乎都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分开。

“很晚了，早点休息。”林枫看着她，目光在她卸去浓妆后略显疲惫但依旧清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嗯，你也是。”苏晚晴低下头，捧着微温的水杯，心跳依旧紊乱。

林枫微微颔首，转身回了客房。

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

苏晚晴独自站在玄关，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刚才被他握住的小腿，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印记。

“老公，帮我拿一下拖鞋……”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今晚在疲惫和窘迫下，于心底一闪而过的、未曾说出口的呼唤。这个称呼，在刚才那个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太荒唐了。她用力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个念头。

这只是协议，是工作。他在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体贴的伴侣”而已。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跳得这么快？为什么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会像烙印般挥之不去？

她拖着依旧有些发软的脚步，走向自己的卧室。客房里，隐约传来那熟悉的、规律的节拍器“咔哒”声，在静谧的深夜里，一下下，仿佛敲击在她的心弦上。

这一夜，注定有人要辗转难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