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松手!”谢明岑不适地推搡,“老子腰要断了!”
萧七临应声松了力道,抬头时眼尾染着薄红。
谢明岑被那抹红刺得心尖一颤,还是轻叹一声,心想男主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呢。
他怜爱地看了一眼萧七临,指尖鬼使神差抚上去,指腹轻轻捻过那一点泪意:“别哭了。”语气温柔得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就怕空气突然凝固。
萧七临眼睛微微睁大,看得出被震惊的心神巨震了,良久才憋出来一句:“你吃错药了?”
谢明岑沉默了一会儿,猛地转身,又杀气腾腾转回来揪住对方衣领:“把刚才的事忘了!听到没?!”
鎏金蝶翼在月光下振翅欲飞,露出的耳垂红得滴血。
萧七临憋着笑,乖乖点头:“好。”
“笑屁!”谢明岑甩开他大步流星往前走,绯红从耳尖一路烧进衣领。
只留下萧七临眉眼弯弯地笑,传来闷闷的笑声,混着夜风擦过耳畔:“江南的醉蟹,明天启程?”
……
皇宫御书房。
皇帝朱笔未停,烛火在他眼睑下投出深深阴影。黑衣人如鬼魅跪伏在地:“……七殿下带人进了天牢,赵侍郎,没了。”
笔尖悬在“秋决”二字上,洇开一团墨渍。
皇帝哼笑一声:“没规矩的东西。”
语气淡得像评点茶汤太烫,连眉头都没抬。
直到黑衣人低声道:“七殿下…已启程去江南。”
皇帝才撂下笔,望向窗外铺在大红宫墙上的晚霞,笑纹里渗出点纵容:“这是怕朕找他麻烦呢。”
指尖划过冰凉的玉石镇纸,“也快到避暑的日子了……让他先去也好。”
运河波光碎银般晃人眼,宽敞的楼船甲板上,厉锋抱臂而立。
两名侍女手持团扇,细风柔柔拂过谢明岑松散的交领。他斜倚湘妃榻,木质面具遮住鼻梁以上,只露一截线条流畅的下颌和噙着笑意的薄唇。
柳寒酥正捧着一碟冰湃葡萄,被他一句“柳姑娘若嫌萧七临无趣,不如来我这儿听曲逗鸟”逗得花枝乱颤。
萧七临踏上甲板时,看到的就是谢明岑指尖轻点葡萄、逗得柳寒酥眼波流转的模样。
他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才状若无事地走近:“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谢明岑闻声转头,木质面具在夕阳下泛着温润光泽。
他指尖捻起颗葡萄抛入口中,语调拖得又慢又戏谑:“正劝柳姑娘弃暗投明呢!萧兄这般锯嘴葫芦,美人跟着你多闷得慌?”
他冲柳寒酥扬扬下巴,“我府上新挖了荷花池,养着会唱歌的绿毛鹦哥儿,可比某些人有趣多了。”
柳寒酥眼风掠过萧七临沉静的脸,立刻用银签叉了颗葡萄奉上,掩唇笑道:“七爷抬举!奴家可不敢造次,主子待我恩重如山——”
她刻意咬重“恩重”二字,眼睫低垂,“能在烟雨楼得主子‘赏识’,已是天大的福分了。”
萧七临接过葡萄“嗯”了一声,目光却黏在谢明岑把玩葡萄的指尖上。
谢明岑浑不在意,懒洋洋瘫回软榻,顺手捞起小几上金灿灿的橘子掂了掂。
楼船破开碧波,两岸垂柳飞掠成绿烟。
“江南好呀,”谢明岑忽然开口,指尖剥开橘皮,清冽香气散入风里,“醉仙楼的蟹粉狮子头,云水间的莼菜羹……萧兄打算先去哪处快活?”他撕下一瓣橘子,语气随意。
萧七临望着运河尽头渐沉的落日,突然轻笑:“谢兄我就不绕弯子了。”
他转头,眼底映着碎金般的波光,笑意却未达深处,“我下江南,是为杀一人。”
橘子瓣停在谢明岑唇边,他挑眉:“哦?什么人惹得萧兄千里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