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把她拉近一点,“哎哟,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还都是汗。”
“刚跑了一会儿步,出了点汗。”
另一个老人说:“这大冷天的,怎么还去跑步呢。”
莫离只能笑而不语。
而拉着她的老人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又说:“我外孙也还没对象呢,今年过年就三十二了,七尺男儿,一表人才,是个大公司的经理,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就把豆豆借你,你看怎么样?”
这妥妥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呀,莫离以退为进道:“奶奶,您外孙听着挺出色的,要求应该很高啊。”
“我外孙要求很简单,肤白貌美性格开朗,你很符合。”老太太笑呵呵地说。
莫离:“……”
莫离觉得这老太太还是挺有意思的,最后舍生取义地把号码输进了老人的老年机里,换了黑猫豆豆。
莫离大功告成地抱着猫朝楼里走去,看到蔚迟正坐在走廊上的一张长条凳上,她没多看他,直接走了进去。
等她回到唐奶奶身边,刚想拿豆豆蒙混过关,结果唐奶奶又陷入了另一种回忆里,看到她就祝贺她说:“覃芸,恭喜你喜得麟儿啊。”
莫离:“……”她才出去找了一会儿猫,回来儿子都有了?
豆豆“喵”了声,从她身上跳下,一溜烟跑到了外面。
唐奶奶问:“覃芸,你家唐校长呢?在家照顾孩子吗?唐校长该高兴坏了吧?”
莫离在心里默念,她不是覃芸,蔚迟也不是唐校长,“是啊,他很高兴。”
唐小年抱歉地看着赵莫离,跟夏初说了声“你看着点奶奶”,就去了外面。唐小年看到坐在屋檐下凳子上的蔚迟,走过去就说:“老板,你好像对赵医生——”他本来想说“有好感”,但又好像还没到那程度。
蔚迟说:“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唐小年很意外地看着他老板,原来不是还没到那程度,而是远远超过了那程度。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会从蔚迟口中听到类似“表白”的话。
而蔚迟会跟唐小年说,是因为他无人可说。
这种情绪在他心底太久了,久得……他有点不想再藏了。
如果不能跟她说,那跟无关紧要的人说说,应该无妨。
殊不知无关紧要的人因他的话而受了不小的惊。
莫离这边,唐奶奶又突然伤心地劝说她:“你要好好看着唐校长,别让他出事,你要好好地活着,万万不能自寻短见……如果你也走了,孩子怎么办?”
“我不会想不开的,你放心。”
但唐奶奶显然还是不放心,好似要发生不好的事让她不安,“晚上你跟唐校长到我这边来吃晚饭,答应我,一定要来。再苦的日子,我们一起熬过去……天黑了,总会亮的,只要我们人都在。”
莫离安抚她:“好,我答应你。”
夏初走到莫离边上说悄悄话:“离离姐,真的很谢谢你这样子陪奶奶聊。奶奶昨天让小年买了好多菜回来,还有汤圆,你就留下来吃晚饭吧。”她顿了下又说,“不知道蔚先生愿不愿意留下来吃饭……”
莫离意兴阑珊道:“那要看什么人说了。”如果是她,肯定是否定的。
这时蔚迟跟唐小年刚好走回来,唐奶奶仿佛终于宽心了点,“云深,你把唐校长带来了,那就好……唐校长,覃芸已经答应我,晚上在我们这边吃饭,你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可不许走。”
蔚迟似乎在考虑,看样子是不想留的,然而却回了一声“好”。
莫离心说,原来他还挺敬老爱幼的。
唐奶奶看着唐小年,又悲从中来,“云深,你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能擅作主张离开……”
“我不会的。”唐小年扶着奶奶说,“我带你去休息会儿好吗?”
唐奶奶似乎是真的累了,由唐小年和夏初扶着回了房间,躺下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了云深。
6
1952年。
这一年,张起月十八岁,恰逢高考,而上海著名的圣约翰、震旦、沪江三所大学却在院系调整中被裁撤。
她想起自己曾经拉着唐云深,在圣约翰的那棵大樟树下发誓,一定要考进这座走出过顾维钧、林语堂的著名学府。现在,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是这座“海上梵王渡”却再也不会有了。这便如深夜航船,突然失了导航的灯塔,四周一片漆黑,令人不知道接下来要何去何从。
“起月,吃饭了。”唐云深每天下班都会从学校食堂打来饭菜,回家热一下,作为两个人的晚餐。
张起月应了一声,收起了心思,换上了满脸的笑意。她知道他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不再想他为了自己的事而忧心。
“快高考了,你准备得怎么样?”唐云深夹了一片肉,放到了起月的碗里。
张起月夹起肉,又塞进了唐云深的碗里,“我是女孩子,你每次都把肉给我,是想把我喂成大胖子吗?”
“你太瘦了,胖点好看。”
他还想还回去,张起月没有再推,只是笑着问:“云深哥哥,要是我真成了一个大胖子,没有人愿意娶我,你会养我一辈子吗?”
唐云深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了一句:“我不是正在养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