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温年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然后故意停顿下来，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整个会议室瞬间又恢复了那种死一般的寂静。

温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又瞥了一眼顾凛川。

然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见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这短短几秒钟里，顾凛川那刚刚才舒展了一丝的眉头，又一次缓缓地重新锁紧了。眉心那个骇人的“川”字又一次深深地刻了上去。男人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似乎变得更加苍白了，他甚至抬起手，比刚刚更用力地按住了自己的额角，仿佛那无声的寂静对他来说是一种更加难以忍受的折磨。

……

！！！

温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这个发现比发现顾凛川就是“长风入怀”还要让他感到震惊。

难道……难道自己的声音对这个男人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疯长的藤蔓一样，瞬间就缠绕住了温年的全部思绪。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了。

他放下水杯，看着主位上那个似乎又陷入了某种痛苦之中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他的胸腔里翻涌。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震惊？疑惑？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奇异的感觉。

……

“温年。”

顾凛川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比刚刚似乎又沙哑了几分。

“继续。”

这两个字很轻，却像两枚沉重的石子，砸进了温年那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温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里，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看着顾凛川，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的那些他看不懂的情绪，沉默了几秒钟。

最终，他还是缓缓地开了口。

“好的，顾总。”

这一次，温年刻意放缓了自己的语速，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一些。他强迫自己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全都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继续自己的汇报。

“……关于这个按钮的反馈效果，”温年的声音平稳而又清晰，“我参考了目前市场上几款主流产品的设计，最终选择了这种微动效的处理方式。它既可以给用户带来明确的操作反馈，又不会显得过于花哨，从而影响整体的简洁性……”

他一边讲着，一边用自己全部的心神去关注着主位上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然后，他再一次无比清晰地看到，随着自己那不疾不徐的声音在这安静的会议室里缓缓流淌，顾凛川那紧紧锁着的眉头再一次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轻微地舒展开来。

……

这一次，温年可以百分之两百地确定，不是错觉，绝对不是。

他甚至看到，顾凛川那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也似乎放松了一些。男人缓缓地将自己的后背靠在了椅背上，然后竟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脸上那种紧绷到极致的攻击性和那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似乎都在温年这平稳而又清冽的声音的包裹之下，一点一点地消散了些许。虽然他的表情依旧疲惫，但是却多了一丝温年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短暂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