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年打出的那行字,在近聊频道里停留了几秒,像一句无声的宣判。
地上,那个叫“长风入怀”的万花和他的霸刀队友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既没有不甘心地放狠话,也没有恼羞成怒地对骂。
几秒后,他们的尸体化作白光,消失在了原地,退出了竞技场。
干净利落,仿佛从未出现过。
“哈哈哈哈!怂了!他们怂了!”YY里,偷心喵贼的笑声震得温年耳朵疼,“老温你这招太损了,杀人诛心啊!”
温年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声。
那股报复性的快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对手没有给予任何反馈时,他那句带着恶意的嘲讽,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显得有些滑稽和无力。
他退出了竞技场,看着自己的角色站在成都熙熙攘攘的街头,周围是喧闹的玩家和叫卖声,心里却莫名地空了一瞬。
那个叫“长风入怀”的万花,从头到尾,真的一个字都没打过。
“老温?还打不?”偷心喵贼的声音将他拉回神。
“不打了,”温年摘下耳机,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累了,下了。”
“行吧,那你早点歇。”
退出游戏,关掉电脑。书房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游戏里的胜利和现实中的困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短暂的抽离过后,顾凛川那张冷峻的脸,和那份苛刻到变态的邮件,又重新盘踞了他的大脑。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温年几乎是把自己拖进了卧室。
他连澡都没洗,就这么和衣倒在了床上。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是华山之巅的风雪,和一个沉默着挥动墨笔的万花。那人的身影和顾凛川渐渐重合,最后,那支冰冷的笔锋,变成了一把泛着寒光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的胸膛。
……
第二天,温年是被闹钟惊醒的。
他睁开眼,头痛欲裂,胃里也烧得难受。昨晚没吃晚饭,只靠着一杯冷掉的速溶咖啡撑到了现在。
他看了一眼手机,距离开会只有一个小时。
温年几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洗漱。镜子里的人脸色差得吓人,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嘴唇也有些干裂。
他没时间打理自己,胡乱套上一件衬衫,抓起笔记本电脑和昨晚团队通宵赶出来的第二版方案,就冲出了家门。
公司的会议室里,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焦虑,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绝望混合的味道。
温年将打印好的方案分发下去,自己的那份摊开在面前,指尖却有些发凉。
昨晚,他带着团队几乎将整个方案的核心创意推倒重来,针对顾凛川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做了详细的修改和深化。尤其是他自己负责的用户情感链接部分,他几乎是熬干了最后一丝心血,才勉强在天亮前拿出了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版本。
应该……没问题了吧。
温年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里的不安。
会议室的门被准时推开。
顾凛川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的手腕。他的脸色似乎比昨天更差,眼底的阴影比温年还重,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温年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助理的手。
今天,没有咖啡。
顾凛川的助理手里只端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是半杯温水。
他走到主位坐下,没有一句多余的开场白,只是朝温年的上司,项目总监,略微抬了一下下巴。
“开始吧。”
总监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解新一版的方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顾凛川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修长的手指在面前的平板电脑上安静地划动,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电子版的方案。
会议室里只有总监的声音在回响,其他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温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随着顾凛川指尖的每一次划动,都收紧一分。
总监终于讲解完毕,他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看向顾凛川,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顾凛川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给出评价,而是将平板电脑推远了一点,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抬起了眼。
那双深邃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或是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一枚精准制导的飞镖,牢牢地钉在了温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