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
昏暗的走廊,半开的房门,还有门口那两个无声对峙的人,构成了一幅诡异而又充满张力的静止画面。
空气里,只剩下彼此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温年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颗已经失控的心脏,正一下一下,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胸腔,发出“咚、咚、咚”的,如同擂鼓般的巨响。
那声音是如此之大,大到他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也一定能听见。
别停。
继续唱。
那两个短促的、沙哑的音节,像两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温年的耳膜上。
温年整个人都愣住了,大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了他理解范畴的指令而彻底宕机。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茫然和无法置信。
唱?
唱什么?
他……他刚才有在唱歌吗?
零碎的记忆片段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回溯。
耳机,游戏,那首熟悉的旋律……还有他自己无意识的哼唱……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一道惨白的闪电,猛地劈开了他那片混沌的思绪。
他听见了。
在他以为全世界都已沉睡的时候,在他卸下所有防备,将自己最隐秘的角落暴露出来的时候,顾凛川……听见了他的歌声。
这个认知,比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敲门,还要让他感到恐惧。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正在秘密进行某种仪式的信徒,却被那个高高在上的、无所不知的神明,当场抓了个正着。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壁垒,都在这一刻,被轻而易举地击得粉碎。
温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那股凉意顺着他的脊椎骨迅速蔓延开来,让他那本就已经冰凉的四肢,变得更加僵硬。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问点什么。
可是,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死死地扼住了,干燥而又刺痛,连一丝最微弱的气流都无法挤出。
看着温年那张瞬间煞白如纸的脸,和那双写满了惊恐与抗拒的眼睛,顾凛川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似乎暗了一下。
他没有再继续保持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动了。
他朝前逼近了一步。
仅仅只是一步。
那道原本还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安全距离,瞬间就被彻底碾碎了。
温年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秒钟之内,被那股熟悉的、带着极强侵略性的雪后松木的冷冽气息,给彻底地、霸道地、无孔不入地……侵占了。
那气息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从头到脚地笼罩了起来,让他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而这一次,在那片熟悉的冷冽之中,温年还嗅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淡的药味。
那味道很苦,和他之前在书房里闻到的,那个被顾凛川随手扔进垃圾桶里的药瓶里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股夹杂着苦涩药味的气息,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鼻腔,猛地钻进了他的肺里,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