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珏话音刚落，御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站在那的人垂着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前方审视的目光，一寸一寸，吞噬着他。

老皇帝瞧了眼手上的奏折，丢在一旁，“内务府做事真是越发不用心了，忠全、去给朕查查，今年打算分给四皇子的新茶，落在谁头上了。”

忠全点头：“是，奴才这就安排人去查。”

眼看着忠全要出去，老皇帝又把他喊住了：“等一下，用过膳了吗？”

楚珏如实摇头。

“去安排御膳房备菜，陪朕吃一顿吧。”

忠全领命而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奴才们就已经把菜肴端上来了，紫檀木小桌瞬间就被摆满了菜。

楚珏摸索着，正愁着自己要怎么走过去，一旁的老皇帝已经先起身，扶住了楚珏。

“父皇！”楚珏不可置信道。

老皇帝居然会扶他，简直惊悚，感觉哪天温辞要是站在了他面前，含情脉脉说他不要毁掉大楚了……

额，还是后者恐怖一点。

楚珏没办法自己用膳，只能让外面的红袖进来帮他。

老皇帝瞧着楚珏这样子，皱了皱眉头，沉默了半晌，忽然问他：“你每次用膳便是如此？”

楚珏一愣，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语气喏喏道：“儿臣看不见……便只能麻烦婢女来。”

老皇帝瞧着他有些憨憨的模样，笑了一声：“不怨？”

楚珏不知道他这两个字是在说什么，是不怨恨老皇帝不看望他不帮他治疗眼睛，还是不怨恨当年的遭遇。

他头脑风暴，最后还是如实道。

“母妃跟我说过，有些事怨不得，总有一些事物会超出自己曾经的预料。”

老皇帝突然就噤声了，他瞧着楚珏，少年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一样，弯了弯唇。

其子肖母，特别是笑的时候，达到了七分的程度。

“不过，若是说不怨，那也未免太圣人了。”

老皇帝放下了玉箸，“你倒是老实，就不怕朕不想听见你说的话吗？”

“可是儿臣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老皇帝不说话了，他端起一盘的酥酪，舀起一勺，杏仁酪的味道瞬间弥漫开。

坐在对面的楚珏鼻头动了动，这一举动正好被老皇帝看在眼里。

“怎么？”

“不，儿臣只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杏仁酪吗？

他垂眼看着瓷碗中的杏仁酪，注视良久，才轻声说了句：“你母妃在世时，最爱的就是这杏仁酪。”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瓷碗被他放下，可那双眼却没有将视线移开，只是紧紧盯着那碗杏仁酪。

明妃……已经离开他很久很久了。

站在一旁的忠全大气不敢出，他抬眼瞧着楚珏，大为震惊。

仅仅几句话，就把老皇帝和明妃那段曾经非常相爱的过往勾出，啧啧啧，这手段、这计谋，哪个见了不得说一句高？

果然，失宠多年的皇子能够在后宫中活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理由的。

楚珏压根不知道，他现在在其他人的眼中究竟已经被妖魔化到什么地步了。

“父皇？”

老皇帝从记忆中抽身回神。

“父皇在想什么？”楚珏偏了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