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低头看它,意念温柔:
“满意。但不止是‘看到月亮’了。”
“我现在觉得……城市的光,也没那么讨厌了。”
“路灯的光让晚归的人看清路,霓虹的光让失意的人有处可去,车灯的光载着千万个回家的故事。”
“它们只是太急了,太亮了,忘了给月光留位置。”
她顿了顿:
“而我的月光纱,就是在提醒它们——
慢一点,暗一点,
给真正的夜晚,留一条缝隙。”
江静书忽然明白了。圆月要的不是驱逐人造光,是平衡。
是在人类必要的明亮与自然需要的黑暗之间,找到那条微妙的、共存的界线。
而披着月光纱的她,成了那条界线的守护者——用自己身上那缕裁剪下来的月光,温柔地提醒这座城市:
嘿,别忘了月亮。
也别忘了,
在所有的光明之外,
还有一片值得守护的、温柔的黑暗。
那晚离开时,旺财忽然说:“其实……我可以给每只夜行动物都做一件月光纱。”
江静书摇头:“那样月光就不稀罕了。就让圆月成为唯一的‘月光使者’吧。
有时候,一个象征就够了——提醒我们,在追逐更亮、更快、更吵的世界时,也该偶尔停下来,看看头顶那轮安静了几十亿年的月亮。”
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城市的灯光依旧璀璨,但江静书第一次注意到——在路灯照不到的墙角,有苔藓在悄悄生长;
在霓虹灯闪烁的间隙,有飞蛾在执着扑向并不存在的星光;
在车流轰鸣的深夜,总有几扇窗还亮着灯,等着未归的人。
这些,都是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但或许,正因为有这些“月光照不到”,那些能被月光照到的瞬间——比如圆月在枝头仰望,比如流浪猫在月晕下打盹,比如夜归人偶然抬头看见一片清辉——才显得如此珍贵。
“旺财。”
“喵?”
“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这座城市还有机会记得——月光不是奢侈品,是每个夜晚,都应该拥有的、温柔的权利。”
旺财跳上她的肩头,望着远处槐树上那点银辉,轻声说:
“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
“是圆月提醒了我——
造物主的工作,不是创造完美。
是在不完美中,
为那些依然相信美好、并为之努力的生命,
留一扇窗,
开一条缝,
裁一缕光。”
夜深了。
城市依然明亮。
但在某个老公园的槐树上,一只披着月光纱的猫头鹰,正安静地、温柔地,为这个太过光明的世界,守护着最后一缕真正的月光。
而月光知道。
月光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