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宋蕴还是很聪明的。

因为他可以一眼看出来渡梦很不喜欢这里。

见后者迟迟不语，他又补充了两句。

“我们的灵魂同样高尚，我能理解你不愿融入他们，你不想和别人变得一样。”

“你也能看出来，那我就和你实话实说。”渡梦不打算再隐瞒什么，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智者的实话才是最可贵的。”

“如果将你们比作乌鸦，而我们这些新人比作白鸽，那么在乌鸦的群体中白鸽就是另类，所以那些愚蠢的傻鸟会将自己的羽毛涂黑来融入群体当中。但我不愿意，我就喜欢自己是白的。”

宋蕴对他的坦诚非常满意:“那你为什么不考虑改变这里的人，让白鸽和乌鸦独立存在呢？”

“在绝对的黑暗中，一束强光无法照亮每一个角落。他会变得孤立无援，迎来每个人的排挤，所以我更想明哲保身。”

“聪明人，”宋蕴微笑着注视渡梦，“既不没有底线的融入大众，也不特立独行的招摇过市，不愧是犯罪档案为a级的危险分子。”

“犯罪档案？”渡梦没听说过这东西，不过自己好像扮演了一个危险度很高的大坏蛋。

“没错，也许警方在逮捕你的时候并没有说。”宋蕴还很贴心的解释，“犯罪档案是专门针对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所制定的，他们会根据连环案的精密程度，过程残忍程度和对你自身的智商推测，来定下这个犯罪档案的等级。”

渡梦其实还想反驳一下，可事实好像不允许。

论精密程度，如果他所做的事不够精密的话，也不可能都杀了那么多人才被警方抓到。

论过程残忍程度，把人迷晕扎醒确实挺残忍的。

论智商推测，他扮演的能做到这样精密程度的人，应该还是挺聪明的。

所以事实好像不允许他反驳。

那就不反驳吧，好好扮演这个犯人的身份，后面还有别的事要做。

“是吗？那我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宋蕴听到他这样坦白的承认，稍微有些惊讶，但眼底却逐渐涌上一丝狂热的欣赏。

“对你所做的一切，你很自豪，对吗？”宋蕴轻声询问着，用这样温柔的语气来引导。

渡梦并没有受到影响，不过也顺着答下去:“自豪说不上，但至少我既不后悔也不后怕，我还是挺草菅人命的。”

“不，”宋蕴依旧微笑着反驳他，“这不是草菅人命。所谓法律只不过是那些人多势众的弱者为自己增加的保护措施，真正的强者是不需要遵循这些的，强者就是这世界的规则，弱肉强食又何来草菅人命一说。”

他说到后面语速逐渐变快。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微笑，唯一改变的是他眼中逐渐浓烈的狂热。

“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都是不需要遵循这些可笑规则的强者。”

渡梦冷静的看着他，却始终沉默不语。

“哦，很抱歉，看来我吓到你了。”宋蕴见他态度冷淡才稍微有些镇静下来，“我见到你这样高尚的灵魂太兴奋了，才不懂得循序渐进的。”

渡梦薄唇一张一和，平静又缓慢的说话:“没关系，你可以不用这么有礼貌的。”

“是吗？那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期待以后的日子，期待一个全新的世界。”宋蕴向他微微鞠躬，转身从容的自嘈杂的人群中离开。

渡梦并不打算多么用心的思考他们之间的这些对话。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所给予他的一切信息都是非常混乱的，莫名其妙的。

他们所告诉他的只是空空的话语和故事。

他想要的是可以让他去见证的事实。

无论是副本外，倩瑜莫名其妙告诉他的计划。

还是在副本里，宋蕴莫名其妙和他讲的这些乌鸦与白鸽。

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去会一会那已经近乎被洗脑的三位。

他穿的还是研究院批发的那套白色睡衣，宽松的衣服在他的手腕和脚腕投下一片阴影，不过这次他找了一双鞋穿上。

非常朴素的小白板鞋，现在他整个人从上到下只有头发是黑的，皮肤是稍微有些颜色的，其余的地方就是相当淳朴的白。

他站在这样暖色的环境里显得非常突兀。

他就像绝对理智的神明一样，站在嘈杂的人群中央，藐视着这些被情感所迷惑的人类。

无趣的世界，离谱的系统，扯淡的副本，还有糟糕的我。

已经沉浸在这种氛围的蒋芜荒回头看见渡梦时仿佛被唤醒了在副本外的一丝理智，转身过去警告他。

“我没见过你，你应该是个新人，别插手我和南缇的事，我只是和他报仇的，不想牵扯你们这些废物一样的小倒霉蛋。”他转身又把旁边正在喝橘子汁的林杨给拽过来。

渡梦的头微微扬起，一只苍白干净的手垂在身体一侧，另一只在衣兜里攥着那朵天堂鸟。

他眼眸微垂，就这样安静的看着眼前嚣张跋扈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