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消失的地方,空无一物。
霍一渠,连同他最后那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配电间里只剩下设备低沉的嗡鸣和向榆眠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机油味、电器糊味,以及一种新出现的、淡淡的、如同高温灼烧有机物后的焦糊气息。
宋驰宇缓缓收回推出去的双手。他站在光圈边缘,身影被配电间昏暗的光线勾勒得异常高大,也异常冰冷。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愧疚,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他漆黑的眼珠,如同两颗被投入无光深渊的石子,此刻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那深邃的黑色如同墨汁般晕染开来,迅速吞噬了所有的眼白!整个眼眶,变成了一对纯粹的、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将一切光线都吸进去的黑暗深渊!
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越过瘫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向榆眠,最终,他看向角落。宋驰宇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
更像是一张人皮面具,被无形的线强行拉扯出的、一个空洞而恐怖的弧度。
一个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毫无情绪,如同宣告:
“现在……”
“容器齐了。”
向榆眠顺着宋驰宇的目光看去,角落,是正昏迷的夏笙歌。她连滚带爬的冲向夏笙歌,将她护在怀里,大喊着:“宋驰宇!你是疯了吗!你……中邪了?”向榆眠突然在夏笙歌兜里摸到一个野驴蹄子,是秦偌允塞的。
小说里说过,黑驴蹄子能驱邪。
宋驰宇那双彻底化为深渊的眼瞳,冰冷地锁定了向榆眠怀中的夏笙歌。他一步步逼近向榆眠,而向榆眠也在将驴蹄绑在鞭子上。
“不…宋驰宇…你做了什么!老霍他…他…”向榆眠抱着夏笙歌冰凉的身体,抬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同伴,巨大的悲痛和难以置信让她几乎失语,泪水模糊了视线。霍一渠被光门吞噬前那扭曲痛苦的脸,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她的神经。
当然,是装的。
拖延时间罢了。
宋驰宇没有回答。他脸上的漠然如同坚冰,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手在昏暗的绿光下,皮肤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纹路在蠕动。他伸出手,要抓走夏笙歌。
“别碰她!”向榆眠爆发出母兽护崽般的尖啸,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夏笙歌死死护在身后,害怕待会伤到她。她不知道宋驰宇要做什么,但本能告诉她,那绝对比死亡更可怕。
就在宋驰宇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夏笙歌时……
鞭子甩出,黑驴蹄子正中宋驰宇的嘴!
“见证一下物理满分的甩鞭吧!哈哈哈哈我计算过的力和惯性果然精准!”向榆眠拿着带刺的玫瑰,呼到宋驰宇脑门,顿时将他砸晕。
向榆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第六感告诉她,夏笙歌绝对知道。
“呃…啊!”夏笙歌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呻吟,额角青筋暴起。她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她本人的、带着狠厉与痛苦的清明。
“笙笙!”向榆眠又惊又喜。
“榆…眠…”夏笙歌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但语气却是向榆眠熟悉的、带着惯常的嘲弄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哭什么,丑死了……这破医院……想吃我……还……早着呢……” 她的目光艰难地转向宋驰宇,看着他漆黑无光的眼睛,以及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冰冷,“他……被‘祂’……寄生了,是‘种子’容器之一……”
“种子?容器?”向榆眠的心沉入谷底。
“活体容器…不是献祭…”夏笙歌急促地喘息着,更多的黑雾在伤口处翻腾对抗,“是囚笼!在维持医院运转……提供恐惧……霍一渠没死……他被光门囚禁在核心区……格式化……成养料……”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配电间尽头那个原本显示着冰冷文字的绿色屏幕,在霍一渠被吞噬后,文字已经变成了:
容器(1)充能中…状态:稳定
容器(2)污染度:高(目标锁定)
出口协议…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