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俗市井（1） 钱塘不仅有大潮，势若奔虎，还有西子之美，婉如温玉。不过这两个地方现在唐俷都没有打算去。

一是钱塘江大潮，距离钱塘城太远，而且钱塘江大潮最汹涌应该是在中秋节前后，春节不合适；二是西子画舫要到晚上才是高潮，冬日白天的西子湖一片雪白，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所以唐俷打算带吕王妃先在钱塘城周围看看。

就算吕王妃曾多次悄悄地出府，不过也是直奔一些文雅的去处。可真正给人震撼的地方却往往是一些街头巷尾，在哪里才有“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哪里才有“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哪里才有唐俷给吕王妃安排的考验。

窥一斑可知全豹，吕王妃也许不能代表什么，不过唐俷可以通过吕王妃而知道吕家的家风和太子到底有没有可能登基。

这也是唐俷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先来江南道，不直接去找太子的原因，调查地再仔细，也不如实际去感知。

钱塘城的街道上，一些路人看着唐俷四人骑着游春马，不由得摇了摇头，更有甚者直接投来了鄙夷的眼光，议论纷纷。

要知道南蛮不定，连江南的民风都是很彪悍的，像这样骑游春马的纨绔子弟最是让人看不起，一些大世家的子弟更是从小便学礼、乐、射、御、书、数，所以还要骑游春马的纨绔最让人看不起。

吕王妃看着周围鄙夷的眼光，她压低声音道：“唐统领，要不然你让人牵一匹骏马了吧，陪我们一起骑游春马太委屈你了。”

唐俷浑然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开玩笑，当年他身为一个和尚都敢上青楼，区区一点鄙视而已，不过唐俷没有明说，而是安慰道：“没事的，这些鄙视的人，往往是连游春马都骑不起的人。何必在意他们的目光呢？”

吕王妃还想说些什么，唐俷直接打断道：“如果小姐还要说些什么的话，那么唐俷只有去让他们都闭嘴了。”

吕王妃一听，赶忙制止道：“别别别，唐统领，百姓无过，还是算了吧。”

唐俷点了点头，“好吧，全听小姐的。”

小巷的拐角处，几个人目光闪烁地看着唐俷等人，其中一个压着声音道：“看清楚了嘛，就是他们几个，快去吧。”

吕王妃不知道有一个关于她的计划已经实施了，她还在为一路上看见的市井生活而开心。

钱塘县衙门口，唐俷和吕王妃等人打马经过，唐俷介绍道：“吕公子请看，这便是钱塘县衙了，据说现在的县令好像还是我们吕府的表亲。”

“而且听说他可是个能吏，在他的治下，钱塘内两年内只有五次敲响鸣冤鼓，可谓是官吏的楷模。”

唐俷刚想继续夸奖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就向鸣冤鼓跑去。

“咚咚咚，青天大老爷，小民有冤啊！”

吕王妃看着眼前这如同演戏的一幕，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唐俷，试问道：“唐统领，这是？”

唐俷没有回答，直接折断了手中的马鞭，微眯着双眼看去。

钱塘县衙的后院，杜高懿正在整理着近几月来的县衙账目。

这本来是账房先生的责任，可你耐不住杜高懿太闲了啊。

当上钱塘县令已经两年了，总共只审理过五次案件，其余的人家都是要调解而不是上诉，凭借着这一份优秀的履历和他身为吕家表亲的关系，不出意外的话，杜高懿已经是要进翰林院的人了。

可杜高懿却不想进京，因为他的偶像是当今的大晋首辅叶伏臣，所以杜高懿是一位想为民办好事的好官。

因此杜高懿才在没事做的时候兼顾账房先生的职责。

“咚咚咚~”

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老爷，大事不好了老爷，有人敲鸣冤鼓！”

杜高懿本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结果一听是有人敲鼓，杜高懿本来无神的眼睛顿时一亮，“去你的，什么不好了，这是好事，来人啊，给本太爷更衣，我要升堂！”

衙役顿时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自己怎么忘了呢？这位县太爷可是和别的县太爷不太一样，人家是都怕鸣冤鼓敲响，这位是为没人敲鸣冤鼓而郁闷，现在有人敲了，这可是好事啊。

“是是是，老爷说的是，我这就喊人升堂。”

杜高懿吹着小哨向内堂走去，好不容易有案子了，他可是要穿的正式点。

要知道，鸣冤鼓可不是随便乱敲的。一般的诉讼是不允许外人观看的，而敲鸣冤鼓乃是宣告全百姓，我有冤报官，请百姓监督，官不敢瞒，这时候才会允许百姓来围观。

鸣冤鼓一响，县太爷必须在半盏茶的功夫升堂开审，不然就会有御史闻风上奏，让你直接滚蛋。

在这种规定下，很少有人为了一点儿小事来敲鼓，一般的小事大家可能都是进侧厅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