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有些狐假虎威的样子。
“不过夏某也没想到,您在外四年,居然连回家的路都记不得了,倒让夏某好找。”夏以昼手上用力,将我牵得更紧了些,手指不安分地在我手背上摩挲。
我没想到他现如今居然变得如此恶劣,不由得瞪大双眼,甩手想挣开他的牵制。
但他的力气比我大得多,面上的表情没怎么变,便将我的挣扎轻松按下。
“你——”
我刚开口,却发现手背上传来的触感并非无规律的揩油,而是像……在写什么字。
我眨眨眼,无声询问他。
夏以昼嘴角扬起一抹轻笑,眼中浮现出狡黠,随后也对我眨眨眼。
他话说完,便牵着我往外走,披风下的手动作不停。
我静下心来感受手上的触感。
大……司令……见机……行事……大当家……安。
最后一道笔画写完,压在我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奶奶没事,夏以昼也没有背叛我们,先前我担忧的最坏的情况都没有发生,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但我面上还需要保持警惕的状态,便又挣扎起来,最终被半推半就地上了夏以昼的车。
鉴于车里还有别人在,即使我和夏以昼并肩坐在后排,我也不能同他说话,只能用余光悄悄看他。
他个子高,腿很长,叉开腿坐也显得很拥挤,膝盖几乎要碰到我的。
我实在无法把面前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同四年前那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难以想象这几年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不出来答案,我索性别开脸去看窗外。
还是熟悉的街道,但街上到处都是身穿军装的敌方士兵,寻常百姓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整座城一片破败,每过几分钟便能看到一处断壁残垣。
处处都是战争留下的伤疤。
路过望月楼那片时,我来回看了几遍,却不见曾经的戏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名为“乐仙门”的歌舞厅。
我瞬间挺直了背,死死盯着“乐仙门”金碧辉煌的大门和牌匾,眼见着它一点点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我回过头,迟迟缓不过来。
望月楼消失了,那祝平呢?戏班子呢?他们……还活着吗?
震惊之时,我抬眼,却又看到曾经的王家裁缝店房顶塌陷,大门碎裂残缺,木质的牌匾堪堪挂着,大部分已经发黑腐烂,只能依稀辨认出个“王”。
王老板的面容浮现在我眼前。
他这人,就是太八面玲珑了,有时会过头,但并不让人厌恶。他对自己手下的伙计都很好,不仅开的工钱大方,也很体谅大家的难处,能帮忙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
这样鲜活的人,如今却生死未卜。
我的手紧紧绞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掩盖内心的悲哀与无力。
但我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看着逐渐陌生的路,扭头看向旁边撑着脑袋假寐的夏以昼:“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儿?”
夏以昼缓缓睁开眼睛,要笑不笑地看着我:“忘记告诉您了,百瑞如今的府邸,在租界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