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那少年不由疑惑出声,继而开口:“主子,属下已然观察了十多日,那人不过普普通通,如何主子这样在意?”
他抬起犯了迷糊的眸子,不解望着对面挺拔秀丽的身影。
彼时,乌云散开,露出明黄色的一轮圆月,照在原本处于暗夜之中的面庞:“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并不代表不会发生。”
凤眸狭长,落在少年的俊秀脸容上,隐隐含了几分笑意:“执秀,看来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是没有长进多少啊。”
被唤作执秀的少年面皮子一红,不自然的辩解:“主子不告诉执秀,执秀哪里猜得到主子的心思?”
少年嘀嘀咕咕的嚷着,只道自己并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想不到也是正常。
“倒也不是没有半点长进,”男子唇角微润,入鬓的剑眉稍稍扬起,秀美之余却也眉目清朗:“至少学会了如何顶嘴。”
他嗤笑一声,极致温和的语气却依旧遮不住那略显诱惑的美好容色。
毕竟年少,一听男子的调侃,执秀便忍不住气鼓鼓的噘起嘴:“主子怎么只知道打趣属下!”
只是,他的话才出,正打算问男子关于‘那人’的事情,却不料这时候,稀稀疏疏的声音自身侧这株万年木樨上传来,鼻尖轻嗅,只觉桂香荡起。
“谁?”少年一惊,腰际软剑就要出鞘。
男子率先伸手,按住了执秀的手背,唇边蔓延出一缕笑意:“莫姑娘偷窥了这样久,还不出来么?”
他定定然瞧着空无一物的高大木樨,神色一如既往的从容。
一片寂静过后,忽地窜出一道笑嘻嘻的声音:“我就知道国师不仅有一双慧眼,还有一颗能够发现美的心。”
她的话才坠地,就见树枝一颤,下一刻,浓密的枝叶之中,徒然露出一张白皙如玉雪的面容。
“竟然连我这样的生的美丽的小姑娘,都早早便察觉了。”她笑眯眯的望着他,自卖自夸的认真劲儿,可谓令人望尘莫及。
“莫姑娘可是要先下来?”姜衍心中一叹,不知为何,竟是莫名无奈:“如此说话,待会儿说不定会……七窍流血?”
可不是会七窍流血吗?她这会儿倒挂在树上,只露出一张透白雅致的小脸,指不定哪里不对劲,就有鲜红从口鼻处冒出。
“七窍流血?”莫长安一顿,随即捋了捋卡在脖颈处的墨发,嘿嘿一笑:“是这样吗?”
说话之间,她墨发半遮脸庞,口鼻处也不知何时冒出了一行又一行的‘鲜血’,乍一看可以说是极为惊悚。
姜衍倒是没有被吓着,倒是一旁的执秀低呼一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莫姑娘。”姜衍唤着,脸上不自觉便露出一抹笑来:“你这样可是要吓坏执秀的。”
虽说该是责备的话,偏生自姜衍嘴里吐出,反而颇为宠溺,就像是对着自家年幼不懂事的妹妹一般,那股子耐心十足的模样,看的执秀整个人愣住。
莫长安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伙子娘里娘气,可是国师您给宠坏了。”
一边说,她一边翻身,径直落到了姜衍和执秀的正对面。
那一瞬间,有甜丝丝的味儿扑面而来,像是木樨自带的芬芳,又好像小姑娘身上甜糯糯的香气,要说绕梁三日也不为过。
“莫姑娘说你娘里娘气,”姜衍睨了眼身侧的执秀,忍俊不禁:“执秀,看来你是长歪了。”
“胡说!”执秀面红耳赤,“是莫姑娘太男儿气,自是看谁都不好。”
“呦呵,”拍了拍身上的枝叶,莫长安不由眼角愈弯:“胆儿可是挺大啊,看来当真是国师太宠爱了点儿,才如此脾气惊人。”
她玩笑般的伸出手,拇指和中指微微交叠,只听‘咚’的一声便弹了弹他的脑壳儿。
就好像如此举动已然做了无数遍一样,莫长安脸上笑意不绝。
只是,她的手刚收回来,便察觉本该嘟囔着抱怨的执秀不仅没有吱声,反而错愕的望着她,好半晌没有动作。
心下奇怪之际,她余光便瞥见姜衍的笑容亦是略微停滞,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几乎和执秀脸上露着的一模一样。
“怎么?”莫长安挑眼,心下升起一丝狐疑:“难不成国师心疼了?”
她笑语嫣然,瞧着就像当真那么以为一般,清透的眸子却是暗藏锋芒。
“主子,她……她怎么会……”执秀瞪大眼睛,茫然和错愕的情绪交织。
“让莫姑娘见笑了。”姜衍回过神来,倒是难得坦诚:“执秀之所以这样惊讶,只是因着姑娘方才那一举动,和府中姑母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姜衍第一次提起家事,虽是寥寥数句,但却含着一丝隐秘和高深,即便是莫长安,也不由为之思量。
姜衍作为赵国的国师,大约八九年前继任,那时他不过少年,传闻说是被上一任国师看重,才一跃成了位高权重之辈。
然而,即便处在万众瞩目的位置上,也依旧没有人知道姜衍来自何处,更勿要说他的底细究竟是怎样。
心里头百转千回,面上她却是极为平静:“那看来,我和国师的本家,颇具渊源啊。”
扯了扯嘴角,莫长安不再去问关于姜衍的事情,只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上前一步:“既是咱们有些缘分,国师不妨告诉我,关于合欢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莫姑娘是说王后啊,”姜衍恍然一笑,回道:“正如莫姑娘所知,王后得了怪病,正等着夜白公子搭救。”
“装傻充愣?”莫长安嗤笑一声,不紧不慢:“难不成国师是打算就这么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