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和琛儿没有回到你们身边吗?”
“没有,回到歇马镇以后,老爷就派人到安徽安庆,翠云的老家霍家洼去寻翠云和琛儿,没想到——咳——咳咳——咳”
昌平公主语速突然变慢,而且说不下去了——她咳的很厉害,脸憋得通红。
让昌平公主回顾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确实有点勉为其难。
程向南坐起身,穿上棉袄,撩开被子,爬下床,她想倒点水给母亲喝。
房门“咯吱”一声开了,梅子拨开珠帘走了进来——梅子是贴身丫鬟,她就住在外间。
梅子的身上披着一件棉袄,快步走到床头柜跟前,从茶盘里面拿起茶壶,打开一个茶杯盖,往茶杯里面倒了一点凉白开,再从茶盘里面拿起一个微型的暖壶,往茶杯里面倒了一点热水,程向南用双手端起茶杯走到床头。
尧箐小姐将昌平公主扶坐起来,并将一件皮袄披在她的身上,这时候,昌平公主咳的更加厉害了。
昌平公主从程向南的手上接过茶杯,喝了两口水之后,咳嗽终于止住了。
梅子坐在床边,用手在主人的后背上上下抚摸。
尧箐小姐也学着梅子的样子,在大太太的胸口上使劲揉搓。
“太太,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您今天已经累了一天了。”梅子非常关心自己的主人。
“梅子,我不累,我现在还不想睡觉。你快去睡吧!小心着凉。”大太太朝梅子摆摆手。
“放心吧!这里有我们俩,睡去吧!”尧箐小姐道。
“尧箐小姐,向南小姐,太太的身体不怎么好,千万不要让太太说太多的话,也不能太迟睡觉。”梅子提醒道。
“去吧!我心里有数。梅子,你去睡吧!不叫你,你不要起来。”昌平公主道。
梅子走出房门,关上房门。
程向南爬上床,钻进了被窝。
昌平公主喝了几口水以后,刚想说什么,梅子又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的手里端着一个铜火盆,火盆里面燃烧着木炭。
圆桌子的旁边有一个膝盖高的火盆架,梅子将火盆放在架子上,然后将架子连同火盆搬到距离大床四步左右的地方。
梅子往火盆里面添了几块木炭,火很快就旺起来。
梅子是一个细心、贴心的丫鬟,她担心主子和两位小姐着凉,看情形,三个人一时半会不会睡觉,有一盆火放在房间里面,就不会着凉了。
于是,三个人披着棉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说话。
程向南和尧箐小姐没有继续追问,她们已经感受到了太太内心的忧伤和痛苦,在太太的痛苦面前,好奇心该收一收了。
昌平公主又喝了几口水之后,继续道:“老爷派出去的人找到了翠云的家,翠云确实回过家。”
“但回到家的时候,琛儿高烧不退,他病得很厉害,霍家人请村子里面的郎中看了,但不顶事,琛儿仍然昏迷不醒。”
“三天后,翠云抱着琛儿到安庆去看郎中。可——可翠云这一去就没有再回霍家洼。”
昌平公主望着火盆里面燃烧着的火焰,眼睛里面噙满了泪水。
尧箐小姐的眼眶里面也噙满的泪水,她用双手紧紧抓住昌平公主的右手,悲天悯人的情怀,把她和大娘的心联系的更紧密了。
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尧箐小姐第一次从太太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个母亲的苦难和人生的艰辛。
“翠云的家人就到镇上去寻翠云和琛儿,他们在一家药铺里面寻觅到了翠云和琛儿的踪迹,可结果——”
眼泪顺着眼窝,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
程向南从棉袄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绢,将母亲脸上的泪水擦干——可擦了还有,昌平公主的眼睛里面有流不完的泪水。
程向南能想象的到,在过去的十九年里,母亲一定流了很多眼泪。
“老郎中说,是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子来看病,小孩子得的是肺上的毛病,老郎中给孩子把脉的时候,小孩子就气息奄奄——已经不行了。”
“老郎中摇了摇头,没有写药方,也没有用药。这个姑娘就抱着孩子离开了药铺,不一会,老郎中听到大街上有人喊,说一个女子抱着孩子投河了。”
“翠云的家人喊来村子里面的人,还有亲戚,大家用渔网在翠云投河的地点捞,最后,只捞上来这只虎头鞋。”
“母亲,这就是琛儿脚上穿的鞋子吗?”
“是啊!这只虎头鞋是翠云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