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略高俯视的角度看去,戚屿的面色苍白,正喘息不止,唯有唇上一抹异样的血红,格外扎眼。
看着他因缺氧而大口喘息,周笃行眼底沉如墨池。
他的眸光压紧如一线,恍如狂热的赌徒。
“怎么,我以为你也习惯了,没想到牙还挺利。”他的舌尖舔过唇上伤口,瞳仁缩成一线,“本想带你在房子里转转,现在看来时间不合适。”周笃行眸光闪了闪,“期待你下次到来。”
舌尖是鲜明腥臭的血味。
周笃行话音冷定,说完便推开戚屿,大步流星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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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远处是周笃行摔门而出的背影,内侧,戚屿独自支着桌沿,在周笃行怒击不加控制的一推后踉跄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视野里天旋地转,待房门阖上,戚屿再也压不住喉管里的腥甜,一阵猛咳间,他抽出西装前袋的丝巾奋力掩住唇际,再挪开时,已是猩红一片。
他未多看一眼,下意识动作想将丝巾丢弃,却突然反应过来,转而将丝巾折叠起,重新收入西装内袋。
近来咳血症状愈加频繁,他已习以为常。
无法习以为常的,却是此时此地。
两个人的血腥味恍若还浮在舌尖,浓重浑浊,却又飘忽如一个不愿戳破的肥皂泡,戚屿舔舐着唇瓣,再难抓住瞬息。
之后他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才走出书房。
远处依稀仍是派对的欢声笑语,欢欣嬉笑的声音渐高,如难以挣脱的浪潮,掠影浮光般划过感官知觉。而近处,走廊里射灯寂寥,光晕里只有戚屿一人形单影只。
戚屿并不晕血,何况久病郁积,呕血都已逐渐习惯,可便是此刻唇际残留的一丝周笃行的血腥气,却让他隐隐发晕,脚下步幅不稳,似是该怨廊道里疏朗的顶灯,晃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刻意缓下脚步,走出几步,手掌却不自觉压住了左胸贴近内袋的位置。
——那里半小时前是送给周笃行的腕表,如今是沾血的丝巾。
明明是自己的血渍,此刻却烫得灼人,将他烧得痛不欲生。
“......戚屿哥?”
戚屿脚步骤停。
一道年轻而清脆的声音挡在他的面前。
许是封在记忆里已有些岁月,戚屿一时没有想起声音主人是谁,抬眼,却撞进一张言笑晏晏的面容。
“戚屿哥,走路得看人呀。”
戚屿恍然有些怔忪,眉目微眯。
“......凌霄。”
他呢喃道,“你回国了。”
“是呀,昨天刚到,这不就来打招呼了嘛。”穆凌霄抬手拢住长发潇洒向后一撩,露出漂亮的下颌线和钻石耳钉,“我爸说刚才还和你聊事,转眼人就不见了,没想到在这儿被我逮到了。”
戚屿微讶:“穆叔找我?”
“不,是我。”穆凌霄尾音天生带着骄纵,“你啊,笃行哥啊,一个个都不见人影,阔别五年,我怕你都不记得我了。”
他的站位卡在走廊出口,他瞳色浅淡,派对主场眩目灯光从他身后穿透而过,映出钻石耳钉的莹莹幽光。
戚屿落在背光中,眼窝映入浓沉的阴影。
“倒是刚才,我见笃行哥也从这儿出来,嘴唇上还破了个口子。”穆凌霄扬唇一笑,“我问他怎么了,你猜他怎么回答?”
“他说,是被猫咬的。”
穆凌霄眨了眨眼,浅色的眸子狡黠一笑:“我纳闷,这屋子里哪儿有猫?”
戚屿身处暗侧,视线被他悉数遮挡,眸光晦暗,余光只能隐约瞥见钻石清冷坚硬的光。
穆凌霄浑然不知,自顾自说完最后一问的答案。
“他说,野猫。”
“......养不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