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茉晗握着准考证站在走廊时，六月的阳光正穿过合欢树的羽状叶片，在她浅蓝色的校服上洒下细碎光斑。

终于，中考的日子如约而至。

好巧不巧，三楼尽头的考场，门牌号是302——她的生日数字。

推开门的瞬间，晨风裹挟着油墨气息扑面而来。

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正支着下巴望向窗外。阳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指节分明的手腕上戴着黑色手表。

姜茉晗的皮鞋在地板上轻轻打滑。齐程皓闻声回头，碎发在额前晃出细小的弧度，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窗外摇曳的树影。

“齐程皓？！好巧啊！”

姜茉晗激动地向他招手，感叹缘分弄人。

"真巧。"

他抬手把文具袋往旁边挪了半寸，眼角带着沉沉笑意。

广播里开始宣读考场纪律时，姜茉晗用余光瞥见齐程皓在草稿纸上画函数图像。

他解题时习惯性咬住笔头，手指灵活地转着笔杆，一副在思考的架势。

这个动作她曾在数学课上看过千百次，此刻隔着一张课桌的距离，却像隔着整个梅雨季未落的雨。

最后一门英语考试，在走向考场的路上，齐程皓旁边是何宏宇。

其实，姜茉晗明面上并不是和齐程皓玩得最好的女生。杨禾云才是，她是从初一开始就是齐程皓的同学。

本来姜茉晗和杨禾云一起走，身后齐程皓和何宏宇追上来。姜茉晗走在最外边。

可没走几步，齐程皓突然走到了姜茉晗身侧，光明正大地挨着她。姜茉晗心跳砰砰，脚步虚浮，强行让自己镇定。姜茉晗和齐程皓一前一后进了考场。

英语考试结束铃一响，走廊里炸开此起彼伏的欢呼。

齐程皓靠在储物柜旁等何宏宇，实则在等姜茉晗。

姜茉晗不知道的是，齐程皓每次都习惯性地跟在她身后，习惯性地在人群中寻找她的影子，习惯性地眼神捕捉到她，习惯性地靠近她……

金属柜门映出他模糊的轮廓。

"齐程皓，等会儿晚餐同学聚会，一起吃烤肉，你来吗？"

姜茉晗抬头看他，马尾辫扫过泛红的耳尖，有些期待。

树影在齐程皓肩头晃成细碎的光斑。

"可能吧。"

他说这话时抬头望天，云层正在聚拢，远处传来闷雷的轰鸣。

教学楼的栀子花开得正好。姜茉晗摸到书包侧袋的ccd相机，金属外壳被手心焐得发烫。

取景框里，齐程皓的背影正在楼梯拐角处忽明忽暗。她数着他下楼的脚步声，数到第十七下时，相纸从指间滑回包底。

好想和他合影啊。可不知道怎么开口……

晚上暴雨倾盆。姜茉晗跪坐在飘窗上擦拭相机镜头，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溪流。

班级群消息不断弹出，她看见齐程皓的头像始终灰着。

当雨幕吞没最后一丝天光，她终于把编辑好的"临时有事"发送进群聊。

而此刻烤肉店里，齐程皓望着窗外的滂沱大雨。当服务生第三次来添柠檬水时，墙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七点。

玻璃门推开又合上，带进来的水汽在镜片上凝成白雾。可惜不是她。

烤肉店里气氛活跃，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次了。可惜她没来。齐程皓强颜欢笑着。

齐程皓手里握着没动过的柠檬水，玻璃杯壁凝结的水珠正顺着指尖往下淌，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大蛋糕上的巧克力名牌“姜茉晗”三个字正在悄悄融化……

房间里，姜茉晗把脸埋进膝盖，脑海中的画面逐渐浮现：空荡的考场，阳光穿过合欢树的枝桠，在某个未入镜的座位上投下心形的光斑。

她终于明白那天自己错过了什么——

当齐程皓说"可能吧"时，他眼睛里闪烁的，分明是期待她赴约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