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舟、鬼船?”
一众水手慌慌张张地均指向一个方向,叶宇长循着这方向望去,他的视力自幼极好,再加上他让元气游走于双目,很快就看见在他船尾的西南方向约一里半开外出现了一艘诡异的船。
船身红黑相间,船型形似缯船,但比叶宇长见过的任何一艘缯船都大,船身中段还设有较高的木楼。
船在刚才个距离望过去就差不多有拇指般大小,青年估摸着那船长十丈八(三十六米),那怕不是要超出五百料(四十六吨左右)!
自己的云排号已经是晋国西南船匠手里能拿得出最好的缯船了,也不过是三丈余(十一米),至于料数,叶宇长根本连比较的心情都没有。
更奇怪,或者说诡异的事情是,那大船的船身上空有三根桅杆,根本没挂船帆,挂了一副素白的灵幡与两面白旗,却行得奇快,简直是冲涛若飞!
刚才在他眼里还只有拇指大小,等叶宇长思索完,已经有算盘大小了!这逼近的速度,就是顺风也没这么快的!
惊愕之下,一旁的船员对叶宇长说:“少、少船主,小的从小听海上谋生的阿爸说,鬼船以尸鬼为船员,挂灵幡、白旗,其速远胜于寻常舟船!劫掠海上阳间船,杀人转魂,让那阳间人成阴间人,好永世为那阴船作马首、做苦力!”
“你说的我都懂,可云排号从未遭什么异数,怎么会被阴舟……等等!”
一念及此,叶宇长猛地看向被那具竹席卷起来的渡客尸体。
沈煜一阵长叹:“唉——那尸鬼,装作渡客上船,实际上一定是引路之人,早点杀了抛到海里,让船离开了阴气,那鬼船鼻子再灵也找不到咱们,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叶宇长没空和沈煜一起长吁短叹,他猛踢船员大腿、猛赏船员耳光:“愣着投胎啊?******都要死到临头了!草!还看?还不快动起来!能掌帆的全去掌帆!不能掌的,全下到舱里摇橹!”
他命令手下人把那被杀得死透了的尸鬼扔进海里,让一个绰号老鳗鱼的老船员率领船员们举刀迎战,老鳗鱼是教自己如何在海上生活的人,早已是身经百战,可靠的很。
然后从一名水手腰间抽出腰刀,一刀切断了束缚沈煜的绳子,冲沈煜伸出了左手。
“叶家次子叶宇长,这艘云排号的船长!你生在高原肯定没听过咱家的名号,咱家是没落了的曾经大水贼的后裔,从我老爹这一代开始从良,不,这都不重要!幸会、幸会,那什么,博沈……”
叶宇长的话里虽然有着些许歉意,但抑制不住其骨子里的豪迈。
“是博颜沈煜,哼,真亏你现在有功夫来自报家门呢!阴舟正——”
“咚咚!”
叶宇长突然用刀柄敲了敲桅杆打断了沈煜的话,笑道:“怎么没功夫?难不成,你会觉得我会为区区一艘鬼船、阴舟之类的玩意儿而破了胆?笑话!我叶宇长起码要活到九十九岁!”
言罢,他冲忙活起来水手们高喊:“小的们!鬼船就该和其他的一些传说一起好好待在干巴巴的书袋子里瘪掉,而不是现在还在海上倚老卖老!这种东西要抓咱去做苦役,咱答不答应?”
“去他娘的破鬼船!和它们拼了!”
“不!”
“来几个砍几个!”
“不过是吓唬小孩子的东西,海上什么风浪咱没见过?不过是个难关罢了,冲过去就是了!”
“反正这些年已经好久没砍人了!”
“就凭它?老子宁肯在叶家旗下累死,虽然叶家给的钱又少、活又累、规矩又多、少东家心又黑……”
众水手都爆发出了面对困境勇于拼搏的勇气,虽说里面也变相夹杂了一些对老板的抱怨,但这艘名为云排号的船,并没有在被鬼船咬上后万念俱灰,反而只当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浪,积极地动了起来。
“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存于大洋之上啊!”
沈煜不禁发出了赞叹,这种面对风浪反而龙精虎猛的气魄,像极了草原上遭遇尘暴、夜狼群与镵怪袭击时奋起战斗的部落战士。
他从马扎上站起来,正想说点什么别让叶宇长小瞧自己,只觉肚子里一酸,咽喉一呕,不干净的液体就从沈煜嘴里源源不断地吐了出来。
这下,沈煜才骤然想起,自己除了高原上的小舟外,还是第一次乘上昌人的船上到大海来的这一事实,有生以来还没见过这么一大片水。
一名水手给自己整了张帆布袋让自己吐,沈煜按摩着一片混沌的肚子,愤恨地想道:要不是昆山部内部的局势动荡,眼看身为三子的自己会有杀身之祸、要不是赫连湾以西有个有趣的传闻,我才不会离家出走那么远。
晕船呕吐算不得什么波折,沈煜看了看越来越近的鬼船,他甚至可以瞥见鬼船甲板上了无生气的一众尸鬼,咒骂道:“这才是真波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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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是个不缺怪诞传说的地方,就算是那些从不懈怠修行的人间强者和驾驭元气与元素的周师亦不敢小瞧大海。
无论是鲛人、藏于深渊的龙,都是人们谈之而色变的东西,其中也包括抓阳世之人到阴世之船做牛做马的阴舟。
“阴舟,俗称鬼船,孩子啊,遇到它赶紧跑啊,切勿让尸鬼上自己的船,否则会被鬼船追上,若是被鬼船追上,而船上没有踏进明念之境的周师的话,那就赶紧操船逃跑,跑得远远的。”
叶宇长的爷爷,曾经叱咤赫连湾乃至整个西海的大寇——叶穹甲,打小就对叶宇长这么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