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进退之间 龚极路南侧的一个个火盆摔倒在路面上,炭火与残焰翻滚在石板地上,留下一个个明灭的瞬间。
就在刚才,在龚极路北侧一直采取守势的徐军发动了冲击,第一波箭羽与周术的炎弹刚射到南侧的晋军阵地,毫无心理准备的晋军就陷入了混乱。
既没有哨官稳定秩序预防接下来的冲击,无数士兵只是手持武器喊着“败了,败了!”,随后仓皇奔逃。
明与灭的交替间,是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的拒马,是倒下后被践踏的无数旗帜,是崩溃的晋军防线,是四散奔逃的士兵们。
从元池中引气在脉络的流动中将气汇聚成元,让元伴随着气一同在脉络中有序流动,这是使用周术的先决条件。
奔溃的晋军之中,一个名叫章承渊的周师,他同样方寸大乱,创成之境的他握着刀,连从元池中引气这一基本都忘了怎么做。
狂躁的暮春之夜,空气中似乎响起了很多声音,但年轻的晋军士兵章承渊耳边却只听见了闷闷的“嗡嗡”声,他握着刀,被裹在混乱的人潮中向后溃退,一些人为了挤开厚重的人群,开始拿刀乱砍,一时间血花飞溅,乱局之中更添乱局。
在溃退的晋军军势身后,是若猛虎下山一般的徐军士兵,在雄壮的战吼声中,冲锋的徐军士兵追着溃退的晋军展开了收割。
张弓射穿,
用长枪刺死,
挥刀斩首,
调动周术轰击,
在花样展示了所有杀人的方式,一个又一个晋兵的尸体被丢在溃退人潮的后方。
有的身首异处,
有的脖颈飙血,
有的沦为炭灰,
追杀的徐军洗掉一层又马不停蹄地去清除下一层,一层一层剿杀。
晋军一连退了三条长街,徐军追杀了三条长街。
章承渊感觉自己身后的人越来越少,前路的尽头,房屋林立、巷子丛生,人潮可以涌过的路越来越窄,逃着逃着,混乱的人流与频发的踩踏事件使得不算大的路陷入了严重的堵塞。
一些弓手运气比较好,在推推搡搡的人潮中挤出了这段房屋林立的区域,跑向了宽广的街道,却不知为何他们停住了脚步,开始向挤在里面的大部队呼喊,让还挤在里面同为弓手的伙伴别挤了,还不如找高一点的地方以图御敌。
一些装备轻便的弓手听到呼喊声后,不再涌向人挤人的几个道路口,开始试着攀爬挖楼与高墙。
章承渊发寒的背脊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热流,他本能似地卧倒,热意窜过后脑勺,恍惚间,眼睛的余光看见一条赤色的线刺入了自己前方的人群。
是对方用内道周术投出的炎枪。
顷刻间,三个人被直接贯穿,有神的双眼登时一团死灰,构成炎枪本体的火焰分离后冲入他们三人的伤口,他们脱力地倒在地上,背部的甲面已经焦融黝黑,腹部的脏器直接被炎枪的高温消灭,剩余的能量径直上涌,眼耳口鼻中洒出细小的火星与热流。
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周术杀人的骇人场面,直接吓得章承渊六神无主,全身僵住,军裤被温热的液体染湿。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挤压在生与死之间,使得章承渊直接失禁了。
他从十一岁起,在朝廷开设的公塾中学了七年周术,与同袍的比试都是在合乎礼仪与规则的条件下点到为止,他可以说从未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战斗过。
他全身恐惧得连发抖不敢,他知道徐军就在他身后。
他感觉得到,周术或弓箭已经指向他了,万念俱灰的章承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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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军军制,十人为一哨,十哨为都,都正为这百人的阵前指挥。
一个徐军中的周师都正正冷静地号令手底下的周术不紧不慢地清扫溃退的晋军士兵。
这个都正没有陷入完胜的狂热中,还是按部就班地按轻重缓急在外围清理晋兵,要是脑子一昏,为了求快而突进人堆,冲得过里说不定水死于各方人员的自相践踏,反倒不美。
况且周围都是巷子、高墙与瓦楼,巨量的溃兵们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左右两边的周师都在慌乱中被自己这边的炎枪给格杀殆尽了,都正一边挥动小旗一边喝令麾下周师收紧队伍,准备把已经成为最外层的那些枪兵与刀盾兵稍微打散然后清除。
“唔?那还有一个?”
都正开始注意到刚刚剿杀的敌法外围的那一块还有个漏网之鱼在地上趴着,似乎吓傻了,动都不动。
“做事做干净些吧。”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变动了令旗指示,他拔剑指向那个趴在地上的晋军周师,示意己方击杀此人。
令旗与指挥剑的变化,让徐军这个都的周师刚动起来又转变了架势,三个周师重新引气,炎枪浮现与手掌之上的三寸空气中,他们随即将创出的炎枪枪头对准了章承渊。
天空中的圆月今日格外明亮,月光洒在乐州城的这片战场上,瓦楼楼顶与围墙墙头将月光折射出带着金属气息的光,这光刺进了都正的眼睛,让他有些晃眼。
他把令旗插回腰带,扬起左手,微微挡住射来的月光,有些奇怪怎么瓦楼与围墙射过来得光这么尖、这么密。
都正一边呼喊“麻利点,干掉他!”,一边瞅了远处溃兵潮尽头的围墙与瓦楼。
他看见了有些趴在瓦楼楼顶与小巷围墙墙头的弓箭手的轻甲正在月光的照射下暗自生辉,这光就来自于这些弓手,都正快喊完号令的时候才看清楚,弓手的人数还不少。
虽说离自己差不多临近一里,这个距离没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