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哈珀·李《杀死一只知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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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时间都显得年轻的遥远往昔,美少年纳西索斯容貌出众,众多女性向他求爱都被拒绝。其中,仙女艾可,因受天后赫拉惩罚无法正常表达爱意,只能重复别人的话,最终表白失败,郁郁而终。”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温暖的床头灯,在鹅黄色的光晕下,女人侧身坐在床沿,一只手轻柔地拍着被窝里的小男孩。
孩子的眼睛在柔光下显得亮晶晶的,毫无睡意,充满了对故事的期待。
“后来,一位被他拒绝的人向神明发出了最恶毒的祈祷,愿这位少年尝尽爱而不得的苦果。”
“于是复仇女神让纳西索斯来到一片平静如镜的湖边。他口渴了,低下头想喝水,就在这时——”
女人的声音放慢了,带着一种神秘的语调,小男孩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了水里的倒影。”
“天啊,他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人!他一下子就爱上了‘他’,对着湖水微笑,伸手想去拥抱。可是,手指一碰到水面,那个美丽的人就碎掉了。”
小男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那是他自己吗?”
“他不知道呀,那时候还没有这么清楚的镜子呢。”
女人停顿片刻,暖色的光在她眼中跳动。接着,她的语调沉缓下来。
“他就那样,日日夜夜守在湖边,不吃饭也不睡觉,只是痴痴地看着水里的影子,跟他说话,可是影子从来不回答。”
“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少年,因为得不到他爱着的‘那个人’,他日夜守在水边,最终憔悴而死,化为水仙花。”
故事讲完,房间里安静下来。小男孩似乎被这个悲伤的结局震住了,若有所思。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钻进女人怀里,不解地说:“妈妈,那个少年真奇怪,人怎么可能会爱上自己呢?”
女人笑了,指尖轻轻将孩子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声音里充满了母亲特有的温柔与耐心。
“因为那是一种惩罚呀。”
……
A市连续五天下了一场滔天大雨,惨白的闪电一次次撕碎黑夜,将贫民窟映照得如同地狱。
陆空扯开湿漉漉的黑色冲锋衣拉链,露出线条流畅的上半身。
他站在狭窄的巷子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却没有点燃。垂着头时,雨珠沿着发丝滑落,砸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他低头瞥了一眼腰间的伤,倏地冷笑一声,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阴暗潮湿的角落,一个蜷缩着的少年穿着洗的发白的T恤溅满泥点、印着鞋印。
一群不良少年将他围在中间,领头的蹲在他面前说了几句什么,随后拍了拍他的脸,起身猛地一脚踹向他的腹部。
“你他妈不是挺爱偷吗?老子以为你多大能耐,嗯?”
躺地上的少年紧咬着下唇,脸色发白,却始终没开口说一句话。
那群混混见他白净的脸上尽是淤青红肿的痕迹,仍不满足,又揪着他的领子踩了上去。
就在这时,陆空叼着烟出现。
他裸着上身,冲锋衣随意搭在肩头,静静看着眼前这副场景,不紧不慢地点燃了烟。
他站的太过显眼,那群人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疑惑地看着陆空。
陆空冷冷地朝他们睨过来,抢在他们开口前说道:“给你们一支烟的时间,打完就滚。”
领头的黄毛纹着花臂,面色一沉:“你他妈谁啊?”
又一道闪电划破寂静的夜。
地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红肿的眼,在电光闪烁间,看清了陆空的轮廓。
陆空扬起下巴,吐出一口烟,闪电亮起的刹那,他眉间的戾气再也藏不住。
“收你们命的阎王爷。”
“口气挺大,”黄毛恶狠狠地回瞪着他:“呸,你他妈算哪门子的阎王爷?”
陆空不语,眼看着一支烟快要结束,黄毛招呼着身后的四个小弟一起给他点颜色瞧瞧。
陆空放下肩膀上的冲锋衣,将烟踩灭在地上。
“兄弟们,给我上!揍死他这个装逼货,敢打扰老子惩恶扬善,待会再收拾地上那个杂种。”
雨势滂沱,却没有冲走陆空身上的戾气。
躺在地上的少年看望着陆空挥拳的身影,缓缓闭上了双眼。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少年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发了几秒的呆。
“醒了?”陆空的声音有些沙哑。
少年转过头,那男人正坐在自己床边,赤着上身,眼神冷淡地看过来。
他好像洗过澡了,发丝间飘着自家的廉价洗发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