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深处,那团蠕动的、散发着不祥绿光的胶质物,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噩梦,缓缓“流淌”而来。它所过之处,空气中那股臭氧混合腐朽的怪异气味更加浓烈,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着众人的意识防线。
“开火!阻止它靠近!”铁面的怒吼在闪烁的手电光晕和刺耳的队友惨叫声中,显得异常艰难。他率先扣动扳机,特制的、带有微弱电击和荧光标记功能的非致命弹头(针对未知实体,第一选择并非直接击杀)呼啸着射向那团绿光。
子弹射入胶质物体内,发出“噗噗”的闷响,溅起几点荧绿色的、如同血液般的粘液,但似乎并未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胶质物的蠕动只是稍微停滞了一下,表面的绿光闪烁得更加急促,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涌来!同时,那股精神冲击骤然增强!
“啊——!别过来!别过来!”那名地质工程师已经完全崩溃,扔掉了枪,双手胡乱挥舞着,似乎在与看不见的敌人搏斗,脚步踉跄地向后退,眼看就要从狭窄的爬梯边缘跌落。
夜枭强忍着太阳穴针扎般的剧痛和脑海中不断翻腾的、混乱的记忆碎片(有些甚至是他早已遗忘的童年阴影),猛地扑过去,一把抓住工程师的背包带,将他死死拽了回来,按在井壁上。“清醒点!是幻觉!”
另一边,沈砚的情况最为危急。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又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充满尖叫和哀嚎的旋涡。眼前的世界光怪陆离,现实与幻象疯狂交织。他时而看到无数双从黑暗中伸出的、苍白的手臂抓向自己,时而又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冰冷金属和闪烁数据的实验室,被束缚在手术台上,无数探头刺入他的大脑…更可怕的是,一些模糊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不断闪现:剧烈的坠落感、冰冷的液体、无尽的黑暗和绝望的嘶吼…那是“零号志愿者”的记忆?还是其他早期实验者的残留?
“沈砚!沈砚!看着我!”夜枭的呼喊仿佛从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他看到夜枭焦急的脸在扭曲的视野中晃动,但声音却夹杂着无数诡异的低语,难以分辨。
胶质物已经爬到了距离裂缝口不到三米的地方,它延伸出数条触手般的粘稠光带,朝着最近的目标——依旧昏迷在裂缝内的哈克,以及正在裂缝边缘、痛苦抱头的沈砚卷去!
“队长!常规武器无效!那东西…那东西好像能吸收动能!”一名重火力手边开枪边吼道,声音带着惊恐。子弹打在上面,如同泥牛入海,只是让绿光更盛。
铁面脸色铁青,他快速从腰间摘下一枚震撼弹。“闭眼!捂耳!”他大喝一声,扯掉拉环,将震撼弹准确地投进了裂缝,就在胶质物和哈克之间!
“轰——!”
剧烈的闪光和几乎能震碎内脏的爆鸣在狭窄的裂缝内炸开!即使提前捂耳闭眼,众人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和耳鸣。那胶质物似乎对强光和冲击波更为敏感,整个“身体”剧烈地收缩、翻滚,绿光瞬间暗淡下去,延伸出的光带也缩了回去。那股强大的精神冲击也随之一滞。
“就是现在!救人!”铁面强忍着不适,再次吼道。
医疗兵和另一名队员立刻抓住机会,顺着绳索滑下裂缝,直奔昏迷的哈克。夜枭也趁机将几乎要掉下去的沈砚死死按在井壁上,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沈砚!醒醒!是震撼弹!没事了!”
沈砚被脸颊的疼痛和震撼弹的余波震得稍微清醒了一些,脑海中疯狂翻腾的幻象和低语如潮水般退去,但留下了剧烈的头痛和强烈的恶心感。他大口喘着气,视野逐渐清晰,看到夜枭焦急的脸,又看到下方裂缝内,医疗兵正在给哈克做紧急检查。
“哈克还活着!但有外伤,昏迷,需要立刻撤离!”医疗兵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庆幸。
“快拉上来!”铁面命令道,同时举枪警惕地对着裂缝深处。那团胶质物在震撼弹的打击下似乎受到了重创,绿光暗淡,蠕动也变得迟缓,但它并未消失,而是缓缓地向裂缝更深处缩去,仿佛在积蓄力量,或者呼唤同伴。
队员们手忙脚乱地将哈克和医疗兵拉了上来。哈克额头上有一道伤口,流着血,但呼吸还算平稳。其他人也陆续从精神冲击的余波中恢复过来,但个个脸色惨白,心有余悸。地质工程师瘫坐在爬梯上,眼神呆滞,显然还未完全从幻觉中摆脱。
“检查装备!通讯恢复了吗?”铁面急促地问。
“没有!干扰依然强烈!所有电子设备,包括夜视仪、生命探测器,全部失灵或严重失真!”电子专家尝试了几次,沮丧地报告。
“该死!”铁面低骂一声。失去了现代电子设备的辅助,在这黑暗、复杂、充满未知危险的迷宫里,无异于瞎子聋子。“清点损失,简单处理伤员。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那东西可能还会回来,或者引来别的!”
简单包扎了哈克的伤口,确认所有人都能行动(地质工程师需要人搀扶),队伍不敢再有丝毫停留,迅速离开了A-7竖井区域,向着预定的第二层入口继续前进。每个人都沉默着,脚步沉重,刚才那短暂而恐怖的遭遇,给这支原本就紧绷着神经的队伍蒙上了一层更厚的阴影。
沈砚走在队伍中段,头痛依然阵阵袭来,那种被“特别关注”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他感觉那裂缝深处的绿光,似乎在他离开时,最后“瞥”了他一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好奇”和“渴望”。这让他不寒而栗。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夜枭在沈砚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
沈砚摇摇头,声音沙哑:“很多…混乱的东西。痛苦的记忆,实验室的景象…还有坠落和黑暗…感觉不全是我的记忆。”他没有说出那种被“渴望”的感觉,那太过诡异。
夜枭眼神一凝:“是那个‘东西’的影响?还是…‘深井’本身?”
“不知道。”沈砚深吸一口气,潮湿阴冷的空气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但这个地方,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接下来的路程,队伍更加小心翼翼,速度也慢了下来。他们失去了电子导航,只能依靠“铁面”手中的、之前探索队留下的、并不精确的纸质地图和地质工程师的经验(尽管后者状态不佳)来判断方向和路径。手电的光柱成了他们唯一的光明来源,却也让他们在绝对的黑暗中更加显眼。
通道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岔路极多,很多地方有明显的坍塌或积水,不得不绕行。空气中那股怪异的甜腥气时浓时淡,仿佛在提醒他们,危险并未远离。他们又发现了几处之前探索队留下的痕迹——散落的装备、干涸的血迹、甚至是一具被拖到角落、只剩下部分骸骨和破烂衣物的遗体。从衣着判断,是“教授”手下更早一批的探索队员。没有人说话,但沉重的气氛几乎凝固。
“前方…有声音。”走在最前面的重火力手突然停下,压低声音说道,同时举起拳头示意。
所有人立刻停下,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黑暗中,传来一阵阵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岩石表面摩擦爬行的“沙沙”声,时断时续,从四面八方传来,难以判断具体方向和距离。同时,空气中那股甜腥气似乎浓郁了一些。
“是那些东西…不止一个…”通讯专家的声音带着颤抖。
铁面脸色严峻,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队伍收缩防御阵型,背靠背,枪口指向各个方向的黑暗。“打开所有光源!节省电量,但不要留死角!”
数支强光手电和几支荧光棒被点亮,将队伍周围十几米的范围照亮。光芒驱散了近处的黑暗,但也让更远处的阴影显得更加深邃莫测。那“沙沙”声在光芒亮起后,似乎停顿了一下,但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飘忽,仿佛在黑暗中游移、观察。
突然,左侧的黑暗中,两点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绿光一闪而过!
“左边!”夜枭低喝,枪口瞬间指向那里,但绿光已经消失。
紧接着,右侧,后方,头顶的管道缝隙中…越来越多的、微弱的绿光在黑暗中亮起,明灭不定,如同夏夜荒野中飘忽的磷火。那“沙沙”的爬行声也变得更加密集,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它们来了。而且,数量远超想象。
幽光怪物,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从迷宫般的黑暗深处,向着这支陷入困境、失去现代科技依仗的人类小队,缓缓合围。而沈砚,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冰冷的“目光”,大部分都聚焦在他的身上。那无形的、令人疯狂的精神低语,再次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悄然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