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击鼓那日过后，婴宁便提心吊胆地在家等着鄢将军的消息，顺便养伤。

“我还是没明白。”竹娄子立阵为她修复灵脉的时候，婴宁依然很纳闷，“白狐为什么会找上刘应节呢？”

“查到了有用的东西，被他们注意到了呗。”

婴宁对白狐的能耐还是十分有数的，因此才更加疑惑：“那直接灭口不就结了？他杀的人还少吗？”

“或许和对你一样，他们也曾经试图拉刘应节入伙。”竹娄子倒是气定神闲，“不过要我说，或许让刘应节受审比直接杀了他要来得更有价值。”

“怎么说？”

“我虽不太懂那些官场之事，也知道这种品级的大官必定能牵涉出不少人。”竹娄子也认真地想了想，“你不是说九尾对人类有很强的敌意吗？天象显示将有大战，或许他已经深入朝局，准备坐收渔翁之利了。”

“！”婴宁眼前一亮，“你是说，他很可能和官场之人有勾结？”

“还用说吗。”竹娄子嫌她太笨，抓起蒲扇闪了闪，“若他没有同伙，又干嘛杀一个小小的员外，寻开心吗？”

婴宁忽然灵光一现：“我突然想起来，鄢将军说前两天街上还死了个人来着，好像是个太监。”

太监怎会出现在大街上？竹娄子蹙了蹙眉，总觉得所有信息似乎都即将连起来，只缺最后一处枝节了。

……

“什么？送走了？”

鄢将军拍案而起，怒道：“他们还知道王法吗？”

兵马司指挥捋了捋胡须，轻叹一声：“都让你别上火了。这案子针对都察院重臣，交由北镇抚司也情有可原。听说证人是个刚及笄的小丫头，多亏了岑内官关照，否则连立案的杖刑都挺不过去。”

“圣上难道就不怀疑他吗？”鄢将军一时震怒，简直口不择言，“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怎么就能劳动他姓岑的亲自关照？这还不够明显吗？”

“住口。”指挥责备地瞥了她一眼，“我真是太惯着你了，什么混话都往外冒。”

鄢将军怒极反笑：“难道不是吗，刘应节一倒，不仅都察院、兵部，整个天津卫都要乱套了！这群阉人最擅长浑水摸鱼，就盼着三司六部出乱子。”

她这么一说，指挥立刻联想到一只长着岑内官的脸的秃鹫。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安抚道：“行了，何必这么大火气。这案子横竖也不是你我能管的，你也少打听，省得引火上身。”

鄢将军沉默许久，几乎要将桌角掰下来。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问：“肖伯伯，你觉得刘应节此人究竟站在哪一边？”

肖指挥吹了吹茶碗中的茶叶沫子，半晌才幽幽道：“这与你有何干。”

“我有我的原因。”鄢将军死死盯着父亲生前的挚友，语气执拗，“刘应节是个老狐狸，任谁都会骂一句两面三刀。可我近日才发觉，好像有些看不明白这个人了。”

“要说他有两面，我倒没有异议。三刀却不至于。”肖指挥笑了笑，“十几二十年前，我在辽东，战事吃紧，缺一名犒军的使者。满朝文武避之如蛇蝎，他倒是自告奋勇，为我们送来了不少粮饷。”

鄢将军这才明白，当年刘应节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辽东，遇上了年幼的驯兽女。

“那时候我只觉此人圆滑，不屑与其来往，直至今日都是如此。只是我个人的喜恶，无法用来评判他的作为。前些年新派把持内阁时，与我们多有摩擦，实际上正是他一直在其中周旋，才免去了许多纷争。”肖指挥似乎颇有感触，“我不喜欢这个人，也不建议你和他接触。但若此番他没能挺过去，也的确是件憾事。”

鄢将军似懂非懂，却不是个好糊弄的：“您还是没说，您觉得他是站在哪边的。”

肖指挥呵呵一笑：“你又是哪边的？”

“自然是圣上这边。”鄢将军莫名其妙，“怎么老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肖指挥探身来拍了拍她的肩，“重要的不是站在哪边，而是我们究竟为了什么在卖命。”

为了万家灯火。鄢将军在心中默默道。

她起身冲肖指挥行了大礼，恭敬道：“晚辈谨记。”

……

鄢将军一去便是三两日。婴宁在家等得流鼻血，再加上王子服不冷不热的态度，即便到了除夕这日，她依然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会馆一早就开始在大院中挂满炮竹，往日她一闻见火硝的味道就要撒欢，此时却嫌刺鼻了，一个劲儿地往柜子里钻。接近黄昏，家家户户都摆起了年夜饭，婴宁又开始感到失落。没有亲娘就算了，如今连小姨都不在，还过个屁的年。

她正郁闷着，鼻尖耸了耸，大黄鱼的气息似乎越来越近了。下一刻，小泥鳅拉开柜门，朝她的方向扇了扇风：“好香哦，我们要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