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荒愣愣地望着依旧没有多大变化的胧月城，一时之间竟有些怕了。回到皓月城后他该如何跟月千度和褚麟交代？

素凡衣可不去管这些，她一手拎起云荒，一边问道：“想要去告个别吗？”

云荒怅然，叹道：“去吧。”

本来他来北部就是为了见褚珏一面，搞清楚为何素凡衣会说出见到了褚珏便能知道宁璃寒的真相这句话，而后经历了褚珏的生辰，金汐窟遗迹和魔行神教这些大风大浪，最终以褚珏的消失换来他想要的答案。

可他宁愿不要这份答案。

云荒甚至会想，素凡衣是否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才让他来寻找褚珏？但云荒又没有胆子直接质问素凡衣，只能把这个疑问吞进肚子里。

素凡衣的速度何其之快，从胧月城到皓月城只用了不到四分之一柱香的功夫。

皓月城的众人只看到褚珏追击墨诃池而去，云荒的师傅强势登场也追了上去，此刻正在城楼上翘首以盼。这一战如果褚珏和云荒师傅输了，那皓月城就再无还手之力，若是赢了，则皆大欢喜。

褚麟和月千度甚至不去安心疗伤，一直站在城楼上远望。可惜以他们的目力还看不到褚珏之后发生的事情，只能隐约看到滔天的海浪。他们都紧张不已，生怕褚珏出了什么意外。等了许久后，连龙漾都放心不下二人，让他们早点回城府修养疗伤，不然可能会落下一辈子的祸根。

褚麟和月千度都摇头拒绝了，虽然这场战争中二人受伤最重，但再重的伤势也没有褚珏来得重要。

只是他们千等万等，等来的却是云荒和他的师傅。

月千度和褚麟客气地朝素凡衣拱了拱手，素凡衣视而不见，好在二人更担心褚珏的安危，不甚在意。

褚麟抓着云荒的肩膀问道：“珏儿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回来？”

云荒望着褚麟充满希冀的眼神，准备好的说辞一时间怎么也说不出口。月千度敏锐地发现了云荒的欲言又止，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云荒张了张嘴，从口中憋出几个字，对于两人来说却宛如晴天霹雳：“褚珏死了。”

怎么会呢？褚珏分明那么聪明，那么狡黠，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不久前他们还给褚珏过了生辰，一转眼的功夫就成了生离死别。

褚麟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原本挺拔的脊梁此刻显得有些佝偻，积累的伤势一下子爆发出来，竟直接昏迷过去。

云荒和月千度连忙上前查看，见他只是昏迷便松了一口气。

月千度表面看不出来什么，但云荒依旧注意到了他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和嘴唇，双眼中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然褚珏的死对月千度的打击之大不亚于褚麟。他之所以能勉强保持清醒，还是因为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从褚珏神兵天降拯救众人与水火之中开始，月千度的心头就升起一阵不安。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他的杞人忧天，但无情的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褚珏真的死了。

云荒开口想要安慰一下月千度，可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闷的情绪压抑在心底，却无处发泄。

月千度架起昏迷过去的褚麟，对云荒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我要去照顾褚麟和其他人，恕不奉陪了。”

“那我们也该走了。”素凡衣说道。

“嗯，也好。城中乱糟糟的，我也就不多挽留。在下会将前辈的恩情铭记一辈子的。”

“免了吧。”素凡衣再次拎起了云荒，头也不回地直接飞走了。

至此，席卷整个北部六城的魔行神教风波就此平定。他们击败了墨诃池，击败了魔行神教，却永远失去了一名美丽而狡黠的少女，永远失去了一名天慕之女。

云荒心头一直沉甸甸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从他踏入修炼一途开始便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毕竟这条道路上人太多了，想要脱颖而出就势必要踏着他人的骸骨。他本以为可以看淡生死，但他错了，当真正的死亡降临到熟悉的人身上时，他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师傅，如果我足够强，那是不是就不会有死亡降临到我重视的人身上了？”云荒忽然问道。

素凡衣认真地回答道：“是的，只要你足够强，强大到连死亡都畏惧你时，你便超脱了死亡。”

云荒心神微动，许久没有反应的窍穴怦然跃动着。

云荒不想这类事情再发生，至少不要在他眼前发生，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