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撼江冲着手走神,一旁女孩发觉周撼江没听见,大了点声:“你好,你好!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
周撼江霎时回神。
他眉峰扬起,目光锋利,朝一侧看。
那是两个亚裔女孩,正隐隐地拉拉扯扯。
其中一个女孩扎着俩丸子头,脸上贴着亮晶晶的碎钻,似乎刚在外面拍完游客照,扭捏地不肯向前;另一女孩则硬拽着她,咯咯笑着,搭讪周撼江:
“你好!我朋友在好奇——帅哥,你穿着球衣,是喜欢踢球吗?”
“……”
周撼江探究地看面前俩女孩,发现她们并不认识自己。
这俩姑娘不看球。周撼江想。
他并不撒谎,平静如水,回答对方提问:“喜欢。”
“那很好,球衣很适合你。”那拽人的女孩咯咯笑道。
周撼江莞尔:“谢谢。”
女孩又夸:“你身材好,穿着很帅。”
周撼江面对夸奖礼貌点头,拿起自己手机准备离开——那拽着朋友的女孩见他要走,急切开口:
“等等!”
周撼江诧异回头。
那姑娘终于亮出目的:“你方便……方便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吗!”
“……”
话音刚落,另一个女孩羞到破功,不住掐自己朋友……
她朋友则顽强地扛住了挨掐debuff,坚持搭讪这位劲拔锋锐的青年:“不是我要的,是我朋友刚刚一直在跟我嘀咕帅哥你长得很好看——她想认识你,但又不敢自己站出来,但女人不勇敢怎么行!主动了才能有故事!所以我来问问你,你有没有可能,能给她留个联系方式——”
“没有。”
青年球员简单道。
两名女孩:“……”
年轻前锋完全不在意对方情况,垂目想了想,又对女孩们简短地说了句:
“——抱歉。”
他说完,随性点头打了个招呼,离开。
身后两个女孩从没经历过这么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的拒绝,一时震撼得无以复加……
周撼江则穿过排队人群,推开麦当劳玻璃门。
海港入夜长风起,天色微凉。
雪来是肯定不会停在原地等人的,周撼江不用看都知道。从小到大,这家伙的字典里就没出现过‘老老实实’四个字,总在嘀嘀咕咕地策划什么。
他视线在夜市逡巡一圈,步行街人来人往,正因没找到人犯难时,远处传来雪来开心的声音:
“周撼江!”
周撼江一怔。
那声音又笑盈盈地唤:“往哪儿看呀?这儿呢!”
他一回过头,终于明白了为啥方才没看见雪来的原因。
雪来站在吉卜赛人摊前,头上戴了顶黑丝绒的尖顶女巫帽,宽大帽檐上丝绒缀着金灿灿的星星,挡住大半面颊,肩上披一条黑青斗篷,像个小魔女。
夜风刮过,小魔女在灯下挑开点点帽檐,冲周撼江甜丝丝地笑。
“好不好玩?”她甜丝丝地问。
周撼江:“……”
在他回答前,清冽夜风扑面而来。
犹如他记忆中的、十多年前的某个仲夏夜。
-
……
——那年唐安旭教练三十三,他的宝贝女儿雪来六岁。唐教练体重还远没到一百八,但那时他胫骨附着韧带刚动完第三次手术,时常拄着拐。
那个仲夏夜,六岁的周撼江坐在他家没封的阳台上。
男孩一身淤青,把腿伸出去晃,又将把脸靠上生锈的合金栏杆,让汗水与眼泪混着铁锈滴落,看路灯下,一位拄拐杖的父亲带女儿训练。
小男孩身后,他大伯鼾声震天响,屋里一股挥不散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