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于鹤言回头,又惊又喜,“师弟,这么快就回来啦。”
徐望川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三师兄。二师姐可在里面?”
“在的在的。你快进去,二师姐今天早上还提起呢,说你们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息川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徐望川赶紧道:“我这就去向二师姐言明。”
云惊鸾跟着往里走了两步,听见于鹤言问:“你没给师弟拖后腿吧?”
“拖没拖后腿与你不相干。倒是,”她打量了一眼于鹤言,嗤笑一声,“你跟个傻子似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于鹤言一点就炸,“你说什么?对我这个师兄,你有没有半分尊重!”
云惊鸾笑得眉眼弯弯,“当然有,甚至眼下就可以陪师兄练练手,可惜师兄这是在思过吧?什么事儿没办好啊?是不想吗?还是不行啊?”
一连串的发问,问得于鹤言七窍生烟,偏生他这张嘴不如人,刚想好如何反驳,二师姐已经将云惊鸾叫进去了。
司景的事,徐望川已经简单明了地禀报给舒霖。舒霖想了想,问:“小师妹,你与定风是旧识吗?”
“大概是吧。”云惊鸾不愿说太多,“从前的事,我记得不太清了。”
舒霖的脸上瞬间添了些怜爱,“那就不要再回想。沧澜山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从来无主,定风却在这里修成鬼王,他的本事绝不可小觑。若是没有为祸四方,青玄门不必主动与他结下梁子,先请进来,说清楚便是。”
徐望川显然并不赞同,但师姐的话,他不会当面驳斥,便只是臭着一张脸,站到一旁。
当司景踏入空微真人所设法障的那一刻,整个青玄门都沸腾了——如此修仙圣地,几百年不曾见过一只鬼王,并非那么多鬼王都喜好吃素,而是青玄门依登葆山而建,托借清灵之气,内设法阵极是强大,如浮叶这样的小鬼,只能在山门之外喊一喊,倘若敢前进一步,法阵运转,便会叫他魂飞魄散。即使小鬼修行到了鬼王之尊,也有高下之分,稍弱一些的鬼王,或许在别处能称王称霸,到了这里,也要运气抵挡,能耐大打折扣。
眼下司景为了抗住法阵的侵蚀,周身已鬼气冲天,却仍旧泰然自若眼神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也让人不敢靠近。
不过有外门弟子偷偷议论,和云惊鸾比起来,定风鬼王温文尔雅,倒更像个人一些。
怀思堂中,自舒霖起,几个弟子都严阵以待,就连正在思过的于鹤言都被喊了进来,唯有云惊鸾坦然饮茶,倒不是感觉不到森森鬼气,而是在她心中,司景就是司景,从来没有见他还得万分谨慎的道理。
舒霖看到走进来的人,起身拱了拱手。
彼此见了礼,司景开门见山,“冒然前来叨扰,但求见谅,在下备了一些薄礼聊表心意,还望诸位笑纳。”
舒霖肃然道:“定风,青玄门无意和你为敌,不论你纠缠小师妹有什么企图,到此为止。至于‘薄礼’,青玄门没有和鬼王打交道的习惯,请收回吧。”
云惊鸾微微垂下头去,端着茶盏的手却有些紧,她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替司景解围,可半晌没有出声,心里似乎考量着什么,或许是期待司景知难而退,或许是好奇,他究竟有怎样的决心。
雪白的衣袖轻轻扬起,大小不一的几个匣子铺陈开来,司景仿佛没有听到刚才的话,脸上带着微笑,将匣子分给在场诸人。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舒霖再觉得不妥,也只能先接过,徐望川则直接将匣子放在一旁。司景视若无睹,和和气气地道:“给大师兄的那一份,还请师姐代收,准备得仓促,各位师兄师姐可以先看看,若有不合心意的地方,还来得及去换。”
舒霖第一个打开匣子,只看一眼,就抬手递回,“太贵重了。”
司景摇摇头,“不论什么样的珍宝,都要碰上真心喜欢它的人方显贵重,这些东西放在沧澜山只能蒙尘,唯有师姐慧眼识珠,才不至浪费。”
这般客气,让舒霖的语气也舒缓了一些,“定风,你的好意我们心领,只是无功不受禄,况且青玄门和沧澜山素无交情,说到底三界本应泾渭分明,人与鬼神,不该有太多牵扯,还请回吧。”
如此已经拒绝了三次,便是再好脾气的人,恐怕都会不快,然而司景仍旧站在那里,不过语气稍稍加重了些,“听闻大师兄的母亲身体不好,如今已在弥留之际,所以我特地备了一颗延年万灵丹,若现在送去,或许还赶得上。”
传言这丹药能活死人肉白骨,炼制起来极其复杂,世间难觅,于鹤言倒抽一口凉气,暗道“大手笔”,舒霖则神色一凝,迟疑起来。
司景继续道:“师姐刚才所言,我听明白了,但三界从来不是泾渭分明,否则青玄门又因何存在?神界需要青玄门制约鬼界,青玄门亦需要神界支撑。而今我虽为鬼,却并未害人,甚至,我还花心思救人,师姐何必拒之千里?”
舒霖不善辩驳,看了一眼于鹤言,于鹤言立时整了整衣襟,带着一股战斗的气息扬着脖子站出来,可还没说话,司景就道:“这位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想来就是虞渊于家那位最出息的小公子吧?”
战斗的气息瞬间消散,于鹤言眉开眼笑,“你竟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