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是……”

“突然想抽陀罗。”

徐望川沉吟一会儿，认真道：“才受过伤，抽累了早些休息。”

“一群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衣冠禽兽……”

眼见着师兄走远，云惊鸾慢慢停了手，她抽累了，浮叶也喊累了，俩人都坐在石阶上，半晌无言。

“你说……”云惊鸾忽然问，“如果你弟弟活过来，他会想着天天和你呆在一块儿吗？”

浮叶骂道：“那不废话么，我爹娘死的早，我出摊就得带着他，他粘我粘得紧。不过我这情况和你不一样啊，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你和鬼王大人看起来……嘿嘿。”

云惊鸾白他一眼，实则自己心里也不明白，问浮叶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是想给满腔的躁意找个出口，索性继续往下问：“明知道浮花杀人，你还愿意照顾他？我的意思是，这世上很多事情，并非你能掌控的，可或许你远离这些人和事，就能两厢安好。”

浮叶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脑子转不过来，“你这话说得乱七八糟，他是我弟弟啊，杀了人我可以替他赎罪，怎么会远离更好呢？除非他是因我杀人。可就算是因为我，这罪孽也该算在我身上，我更要带着他一起赎罪了。”

云惊鸾舒出一口气，“你弟弟是个什么样的心性，我不多言，但你的的确确是个好哥哥。”

浮叶不服气，“他也是个好弟弟，你说他杀人，去他奶奶的，我到现在还是不信，只不过……”

“什么？”

“不想说。”浮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过了一会儿却又嘟囔，“我这个人很公道，连方绣儿你都照规矩来，应该……”

后面的话，到底嘴硬不肯说出来，云惊鸾却已经听明白，笑了笑，她说：“将来还要去脱扈山，看看能不能捉个神通鬼来，把当时的情形演一演，你与我一同入幻境，就能知道真相如何。”

浮叶瞅她一眼，“你这恶妇，有这么好心？”

云惊鸾又笑，伸手把他捉回了青铜炉。

浮叶还骂呢，“一言不合就翻脸，你是人吗你！”

云惊鸾回了个“不是”，“咔”得一声，将盖子重重盖上，世间清净。

这一晚云惊鸾睡了个好觉，然而第二天刚起来，就听徐望川说，吴家又出事了。

有人得知众鬼散去，本着好心想要让他们入土为安，可一进去，那么多条尸体不翼而飞，只有地上干涸成黑色的血迹和经久不散的腥气尚且存留，阴风一过，将前来看热闹的人吓得腿软，都说是鬼王定风作祟，将尸身拿去搓了肉丸子吃。

这谣言传得有声有色，偏云惊鸾知道，鬼王定风不吃人，又一晚上呆在客栈里，虽然召了些小鬼不知倒腾什么，但小鬼们进进出出，并未沾染半分血腥气，显然与他们无关。云惊鸾洗漱完，连热腾腾的包子都不吃了，直接就往吴家赶，徐望川和司景紧随其后。

院子里空荡荡，云惊鸾仔仔细细地搜寻过去，连墙角都不放过，最后更是直接上了屋顶，将瓦片都查看了一遍，徐望川也跟上来，面色凝重，“是妖兽？”

云惊鸾点点头，“石缝里有一些骨头碎屑，台阶下滚落了一节指头，看着像妖兽所为，但可能不止是妖兽。”

“怎么说？”

“没有爪印，也不见毁损，以妖兽之智，在这狭小院落内吞食尸体，尤其是屋中尸体时，不会不留一点痕迹。”

“莫非有恶鬼从旁指点？”徐望川皱眉，“一百多年前，神界在蕴清将军和……的统领下，将为祸六州的妖兽尽皆斫杀，昨天你们遇见的胜遇，和吞食尸身的这只，究竟从何而来？”

司景忽然开口，“那一场大战，是朔玉将军统领，蕴清将军为副将吧。”

徐望川冷然道：“朔玉已被神界除名，当然不可再提。”

“只是除了神籍，功绩也要一并除掉？”司景冷笑一声，“诸神荒唐，荒唐至此。”

徐望川斥“放肆”，当即就祭出了法器，要他吃些教训，云惊鸾死死拦住，对司景道：“青玄门是修神缘求飞升之地，当然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鬼王当着我们的面这样讲，实在不妥。”

司景沉默了一会儿，偏过头去回了句，“还是说妖兽吧。”

云惊鸾赶忙道：“妖兽是昨晚我和师兄在沧澜山之时来的此处，不然以我们三人的能耐，一定会察觉到有妖兽进了息川，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对方很清楚。”

徐望川顺了顺气，才沉声道：“我的过错，如果留下方绣儿，现在还能问问她是否有人指使。”

云惊鸾则安慰他，“方绣儿是自己散魂，散魂之前，我们也想不到吴家之事还能有这样的后续。”

徐望川紧闭双目，使了追踪之术，过一会儿又失望地睁开眼，摇了摇头。

云惊鸾道：“对方既是有备而来，临走前必然抹去一切痕迹。只能回去后禀告大师兄，再设法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