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还挺尖。”白彭大方传授经验,“下回我带你去拜祭品认领处蹲点,运气好的话当天就能捡一套。”
白彭越说越起劲,对着一幢幢小洋楼自豪展示起来,“这就是我们地府的好处了,超广阔辖区,看中哪一块地就选哪块,当天拎房当天入住,无任何房贷商业贷,纯纯为广大鬼员谋福祉,怎么样,不错吧。”
先是灵车后是灵房,王昭开始怀疑接下来会有灵马灵人等殡葬用品大聚会,好巧不巧还真让她瞄到一个装若呆滞的人形物事。
她分不出那东西是鬼魂还是灵人,就问白彭:“那个是灵人吗?”
岂料白彭看见后脖子一缩,好像很不愿意碰见似的,扯着她胳膊偷偷摸摸躲开,溜到黄泉边才敢长舒一口气,“好险,差点被他发现。”
王昭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仇人?”
“债主。”白无常竖起两根手指,痛心疾首说,“两年,整整两年,全天底下就差老鼠肚子里没翻了都没找到他的残魂,你知道那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王昭神情庄重:“也可以知道知道。”
“滚!”白彭骂完,眼珠子忽然一动,紧接着若有所思地绕回王昭脸上。
王昭感觉不妙,下一秒就见白无常笑吟吟地说,“小姐姐,初入职场,想不想为我们伟大的地府办事处贡献自己的一份力呢?”
白彭眼睛忽闪忽闪,半是期盼半是幸灾乐祸。
十分钟后,黑无常胡广运被白彭夺命连环call叫过来,而且是带着任务来的。他一抬下巴:“出去干活。”
这次是意外身亡的鬼魂,死亡地点是南方的一处偏僻深山里。
“这行,”白彭转头和王昭说,“也是南方,正好顺路找找看那个残魂。”
胡广运没有收到找残魂的工作,闻言疑惑地问:“什么残魂?”
白彭说:“就那个两年没找到的呗,反正她闲着,正好练练手。”
站在后面的王昭笑笑,算是同意他的安排。
奈何桥上,胡广运停下来,黑眼睛沉默地落在王昭身上几秒,像是在透过她的外在形式,打量那之下可能潜在的更深层的东西。
然后他淡淡开口:“你上次凭直觉感知到方木英,要不这次再试试?”
事实上王昭根本没搞懂那是怎么发生的,所以把它当做脑抽的直觉产物,但她察觉到胡广运仿佛很关注,并且认为这是极不同寻常的大事件。
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吧,那我试试看。”
白彭看热闹不嫌事大,王昭闭起眼找感觉,他就跟着闭眼,于是两个鬼一声不响立在黄泉中间,直挺挺的跟稻草鬼似的。
突然,王昭脑中灵光一现,像是有东西触发到某种秘境,“我感觉到了。”
无独有偶,白彭双眼紧闭,眉头皱如山丘,食指激动地指向前方,竟然也说,“我也感觉到了,在那在那!”
“废话。”胡广运一手拍上他后脑勺,“那是有鬼来了。”
沿着黄泉水往外看,地底丝丝缕缕的黑气漂浮到明暗交织的地界,如同驱之不散的鬼魅,显得阴气森森。两个身影慢慢出现,背着光的轮廓十分清晰地被勾勒出来。
王昭发现跟在年轻鬼身后的那个鬼表情呆滞,十分眼熟。
比她先认出的是白彭:“老李!”
没错,就是那个让黑白无常掘地三尺也没找到的残魂老李。
白彭整个鬼都傻眼了,揉揉眼睛使劲看,确实是老李。他摇头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小子,你是在哪找到他的?”他赶去问那个年轻鬼。
“他自己跟过来的,甩都甩不掉。”
年轻鬼三十岁左右,穿一身长裤长褂,背后的布料被揪得起皱。见老李被胡广运带走,终于摆脱这个狗皮膏药似的浑身都舒坦了。
年轻鬼也被白彭带着去办事处大厅,领去投胎。他说是在来的路上撞见老李的,老李幽幽的话都不说,就死死跟着自己,跟变态似的,怪吓人的。
“当然不说话,他是残魂。”白彭让他去服务台领号排队,“去那报名,然后排队。”
“哎呦,帅哥你帮个忙,一路累死我了,走不动了。”年轻鬼一屁股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瘫坐着不肯动。
“多大事。”白彭豪爽答应,“叫什么名?”
“蔡纪念。”
话音刚落,白彭和王昭同时迸出重复,“蔡纪念?”
这不就是今天要去接引的鬼魂?竟然这么识相自己来地府了。
喜从天降,白彭为少出一次的外勤高兴,美滋滋替蔡纪念走流程,终于送到资格审查处。到这里,不出意外的话意味着本次工作完满结束。
“投个好胎重新做人,”白彭站在门外说,“再见!”
他步伐欢快地跟王昭分享喜悦,王昭突然觉得阎王说的“工作轻松”好像真的可信度还挺高?毕竟这真的没费吹灰之力。全靠业务自己送鬼头。
他俩的好心情都没能维持到走出办事处大门。
白彭接到工作鬼员的电话:“蔡纪念是残魂,过来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