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前,早稻田老师把我喊去了他的办公室,询问我最近和降谷零相处如何。
我诚实回答:“我们没发生什么矛盾,降谷同学其实很好相处。”
“是吗?看来你们相处的确实不错。”早稻田老师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拍拍我肩膀,“这样我就放心了。”
又关心了一会儿我的学校生活,早稻田老师才结束这次的谈话。
“你先回去吧,海斗君。”他说。
我应了一声,转身往二年A组的方向走。
其实,我最近也在留意观察早稻田老师对待班级事务时的态度。
前两天听其他同学聊天提起过,早稻田良平是最近新来四谷小学任教的老师,但这就牵扯到另一个问题。
他知不知道降谷零在被石本智一郎那几个孩子欺负?
我叹气。
我其实也知道,告诉老师有时候并不是一件事的最佳解决方案,如果早稻田老师只在表面上批评了石本智一郎几句,只会给降谷零招来更多的报复。
校园霸凌很难处理。
尤其是对这种心智不成熟、还没有建立基本道德观的小学生来说。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所作所为会给其他人带来怎样的伤害,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他们只会觉得这样做很开心。
思考着这样的问题,我很快回到2年A组的门口。
里面传来比往常更嘈杂的声音,甚至还有争吵声和桌椅被撞到而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嗯?
……
拉开教室门的时候,我还不清楚这五分钟发生了什么,就只是隔着人群看到降谷零牢牢挡在诸伏景光前面,像是小狮子一样愤怒地瞪着对面的石本智一郎。
地上散落着一些课本和文具,不知道是刚刚发生了肢体冲突不小心碰掉的还是有人故意做的。
我将目光转向降谷零身后。
诸伏景光茫然地站在那里,似乎对现在发生的情况感到无措。
他捏紧写字本几次想过去表达些什么,但最终又出于某种顾虑犹豫地停下脚步。
发生了什么?
“降谷同学,等等——”
这声惊呼瞬间拉回了我的注意。
降谷零甩开试图拉架的同学。
“晨会点名会点他的名字,学校午餐有他的那一份,教室后面有属于他的储物柜,他也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所以你们到底……”他死死盯着石本智一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质问,“到底为什么要否认他的存在?就因为和你们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清降谷零脸上的神色,只能通过他的种种表现去猜测他现在的心情。
浓烈的不甘心?或者只是联想到了他自己,固执又倔强地想从石本智一郎口中得到一个能解答他这么久以来不断遭遇冷眼和排挤的真实答案?
我停下脚步。
无论这种情绪是什么,我想,也许我现在不应该进去干涉。
“……”
石本智一郎被吓傻了,他呆愣在原地,没有给出回答。
然而在看到降谷零骤然攥紧的拳头时,我意识到石本智一郎这种可以称得上示弱的恐惧反应并没有让降谷零获得胜利的满足感,反而让他压抑许久的无名火更加旺盛了。
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猜错。
因为下一秒,降谷零就猛地伸手拽住石本智一郎的衣领:“你现在这种态度又算什么?!”
石本智一郎终于回过神,他恼羞成怒地反驳了几句。
由于降谷零刚刚像是要再次打起来的动作,班里乱成一团,所以我没有听到他们两人接下来的争执。
直到我再度犹豫要不要进去阻拦时,降谷零扯着石本智一郎衣领,把他狠狠地按在了诸伏景光的桌子上。
班里环境比我刚拉开门时更混乱,也更嘈杂,但这次我却清晰地听到了降谷零的声音。
“诸伏不需要得到你们的承认,也不需要做任何事去讨好你们!”他咬着牙。
“你给我看清楚了,石本!”
“属于诸伏景光的位置,现在就在这里——就摆在我面前!!”
“……!”
被喊到名字的诸伏景光颤了一下。
他攥紧手里的写字本,神色怔然地看着降谷零挡在面前的背影。
教室窗帘被风吹动,他视线下意识越过降谷零的肩膀,兀地撞入窗外那片广袤无垠的晴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