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羽的意识,在永恒的冰冷与黑暗中沉浮。没有光,没有声,没有时间。唯有那点曾投入锁芯的心火余温,如同遥远星辰的坐标,标记着她未曾彻底消散的“存在”。
就在这绝对的虚无中——
一点温润的碧绿,毫无征兆地,在她意识核心的“位置”悄然亮起。
那并非光,而是一种感觉。如同冰封的种子,被地心的暖流包裹,外壳悄然软化,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破开了永恒的寒冰,怯生生地探出了第一缕嫩芽。
“咚…咚咚…”
沉重而悠远的搏动声,仿佛隔着重重的帷幕,从“外面”传来。每一次搏动,都让那点碧绿的嫩芽轻轻摇曳,汲取着无形的养分,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清晰。
锁芯搏动…世界树苏醒…
老乞丐的残魂…递来的…种子…
“心…种…”
一个模糊的意念,如同沉渣泛起,在林清羽沉寂的意识之海中漾开微澜。
她“看”向那点碧绿。它不再是简单的光点,而是一枚极其微小、却结构繁复玄奥到极致的种子虚影!种子表面流淌着星图般的脉络,核心处一点冰蓝的星芒(素心冰魄)与一缕温润的紫意(云无心星髓)交相辉映,外围则萦绕着淡淡的暗紫锋芒(星蚀毒元),以及…一丝无法磨灭的、属于“林清羽”的守护烙印。
这枚种子,并非实体。它是世界树苏醒本源、老乞丐残魂意志、以及她自身在绝境中燃烧殆尽却未曾熄灭的心火余烬…共同孕育的奇迹!是扎根于她意识核心的…心种!
随着世界树搏动的韵律,心种在意识虚空中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散发出一圈圈微弱却纯净的碧绿涟漪。涟漪所过之处,那沉沦的、冰冷的、破碎的意识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开始缓慢地、艰难地向心种汇聚、靠拢!
晶化的知觉开始融化,魔纹侵蚀的黑暗开始退潮。陈伯佝偻的背影、父亲冰凉的手、云无心染霜的鬓角、老乞丐最后的悲悯…这些几乎被磨灭的画面,在心种碧绿涟漪的滋养下,如同褪色的古画被重新润色,一点点变得清晰、温暖。
意识,在复苏!以一种全新的、与世界树本源深度连接的姿态!
林清羽“感觉”到了。感觉到了身下玄黑土壤的温润滋养,感觉到了右臂创口处根须编织的酥麻微痒,感觉到了锁芯深处世界树那沉重而充满生机的搏动,也感觉到了…那悬浮于归墟上空、被碧绿光晕隔绝在外的…滔天怨毒与疯狂!
莫怀山!
毁灭光爆的余烬在碧绿光晕外缓缓沉降。
莫怀山悬浮于污浊的虚空,断腕处流淌着污秽的脓血,左臂被心火反噬的暗紫毒火灼烧得只剩焦黑的骨骼,苍白的脸上再无半分英俊,只剩下扭曲到极致的怨毒与癫狂。万载图谋,功亏一篑!炼化根基被毁,魔像崩灭,断腕之痛,污毒蚀魂!这一切,皆因那流沙中半死不活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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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捂住胸口,那里,魔魂因世界树苏醒的反噬而剧烈震荡,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下方那片被碧绿光晕笼罩、散发着新生气息的玄黑土壤,以及土壤中那具正被根须修复、意识正在复苏的残躯!
“林…清…羽!!!” 怨毒的咆哮如同亿万冤魂的嘶嚎,震得归墟残存的空间都在颤抖。“本座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仅存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如钩,不顾魔魂震荡的剧痛,疯狂地抓向倒悬的海天漩涡!更加污秽、更加粘稠的归墟魔能被他强行撕扯、汇聚!失去终焉之锁的加持,他无法再凝聚魔像,但这片归墟天地本身,就是他的力量源泉!
“万魔…蚀心!葬!!”
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无数道由纯粹怨毒与终结意志构成的暗红魔影,自漩涡深处、自崩裂的大地、自污浊的雾气中尖啸着扑出!如同地狱倾巢而出的蝗群,遮天蔽日,带着蚀灭灵魂的污秽魔音,狠狠撞向那片守护着林清羽的碧绿光晕!
嗤嗤嗤——!!!
魔影撞上光晕,发出密集刺耳的侵蚀声!碧绿光晕如同坚韧的壁垒,剧烈波动,将无数魔影净化、湮灭。然而,魔影数量无穷无尽,前仆后继!光晕在污秽魔音的冲击下,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玄黑土壤中,林清羽的意识正在心种的引导下艰难复苏。她“看”到了光晕外遮天蔽日的魔影,听到了莫怀山怨毒的咆哮,更感受到了碧绿光晕守护力量的飞速消耗。
心种在意识虚空中缓缓旋转,碧绿的涟漪稳定地扩散,修复、凝聚着她的意识。一种冰冷的明悟随着复苏的进程浮现:世界树刚刚苏醒,本源尚弱。这守护光晕无法持久。莫怀山虽遭重创,但根基仍在归墟。耗下去,待光晕破碎,她与这初生的心种,将再次暴露在魔爪之下!
不能被动等待!
复苏的意识透过心种,透过身下的玄黑土壤,更深地“触摸”到了锁芯深处那株正在搏动的世界树残骸。它庞大、虚弱、枝叶破碎,根须大多被魔纹蚀断,但核心处那一点新生的树心,却散发着不屈的生机,正艰难地对抗着体内残留的污秽魔纹。
一个念头在心种的核心(那点冰蓝的素心冰魄)中萌发、壮大:
她的心种,由世界树本源、老乞丐意志与她自身心火余烬共同孕育。能否…以心种为引,以她这具与世界树根须(修复右臂的根须)连接的残躯为桥梁,将她复苏的、蕴含守护意志的“人心”之力…反向注入世界树那虚弱的树心?
以人心,壮树心!助其更快驱除魔纹,更快恢复力量?甚至…在树心深处,种下一点属于“人”的烙印?
这念头疯狂而危险!人心与树心,生命形态天差地别!强行灌注,稍有不慎便是意识被同化消融,或引发树心反噬!但…这是唯一破局的机会!
林清羽复苏的意识核心,那点守护的星火在决绝中燃烧。她没有犹豫,将复苏凝聚的意志,所有对生的渴望、对逝者的承诺、对终结的抗争,尽数灌注于心种!
心种碧光大盛!核心的冰蓝星芒与温润紫意交相辉映!
“以心…为种…壮…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