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数十百姓早已紧紧围住了明月四人。
明月见群情激愤,丝毫不让,喝道:“我听闻‘国而忘家,公而忘私’,国家刚逢大雪,春天将至,正是百废待兴的宝贵时节。他大举治丧,岂不耽误了百姓营生;他住这深宅大院,岂不让人心凉!”
众百姓听他如此说,皆奇怪地望向明月,道:“原来这人是个呆子,不要管他!”说着,众百姓早已一哄而散,走进安府治丧去了。
见百姓竟然就这样走了,明月大为不解。他早已准备好迎接众多无知百姓的反唇相讥了,岂料他们听了自己的言语竟然不屑一顾,还骂自己是个呆子。
彩凤听闻百姓叫他呆子,笑得前仰后合。
这才刚刚发笑,她忽然想到此时安府正在发丧,大笑尤为不合时宜,便板起脸来,捂嘴笑道:“呆子,我们何不去安府看看?”
明月冷声道:“好,我们进去看看。如果他,如果他……哼!”说着,四人已进入了安府。
这才刚刚进入安府,眼前的一切再次让人吃了一惊。
院落内,几块白布,稀稀落落地搭在庭院的枯树上,府邸内是坑坑洼洼的黄土地面,寒酸至极,与府邸外的雍容华贵竟截然相反。
四人顺着窗纸向屋内一看,与院落的寒酸相同,一个个华丽的房间大门紧锁,房间内空无一物,满是灰尘。
四人走了一圈,这才在一个小房内发现了两张破旧的木床,书桌和满屋子的旧书。小房中间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人,只不过由于裹着白布,倒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这人旁边,一个中年人跪坐在地,哭声不绝。四人齐向中年人看去,只见他头发已有些花白,满身衣衫皆是百姓装束,平庸至极。
看到这里,明月已然明月,眼前这个其貌不扬、不修边幅的中年人就是安儿,躺在他身边的死人自然就是他的母亲柳氏了。
过了不久,无数百姓便走进小屋内磕头祭奠,他们皆是眼泪纵横,痛哭哀悼。再向小屋外看去,偌大一个庭院内,早已跪成一片,跪满了前来吊唁的百姓。
正观看间,明月等人在院落外遇到的几十人忽然将四人围住,喝道:“呆子,你怎么还在这?”
明月期期艾艾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十人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哭道:“今日是安大人母亲出殡的日子。”
“你说的是柳氏吗?”明月问道。
“不错。柳夫人一生清贫,待我们极好,她死了,我们自然要来祭奠他。”
“你们?”
“就是我们,我们全城的百姓都愿意为夫人守灵。她把我们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我们自然就把她当成我们的母亲。”
“安大人呢?”
“安大人是一个真正的好官,也幸亏我们苏城百姓有福,才能盼来这么一位老爷来。老爷爱民如子,一尘不染,唯有柳夫人这样的好人才能养育出这么好的老爷吧?”说着,众人又起身痛哭起来。
“你怎么能说他一尘不染呢?你看这大宅子,可不是他的俸银能够承担的起的。”明月说的自然是这处富丽的大宅了。
众人再次用奇怪的眼神望向明月,道:“你是外地人吧?你不知道这处宅子是皇上御赐给安老爷的吗?”
明月脸上一红,暗道:“世俗世界的事,我怎么知道呢。”
“我是外乡来的。愿听赐教!”
“我们这城本是一个破旧小城,老爷来到这里做官后,无数百姓跟着他迁到了这个城池。老爷一生勤俭,在安老爷治下,苏城百姓皆吃上了饱饭,住上了新房,却苦了柳夫人和安老爷。柳夫人和安老爷把银子都施舍给了城中的穷人,他们住的却是残破小房,吃的却是腌糠咸菜,穿的却是破烂衣衫!”
说到这,众百姓再也忍耐不住,皆大声痛哭起来。
又痛哭了良久,一个百姓喝道:“我倒认为皇上老人家糊涂!”
听了这话,众人均感奇怪,皇上怜悯安老爷清廉,赏了一个豪华的宅子,又岂会糊涂呢?
“如果他不糊涂的话,为何只赏给老爷一处宅子,而不为老爷派来佣人,置办家具呢?”
众百姓皆深以为然,又埋头痛哭起来。
就这样,四人默默地退到一旁,待丧礼结束,已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
这一日,安老爷送走了前来吊唁的百姓,正呆呆地望着母亲的遗像抹泪时,明月终于现身相见了。
安儿见是明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几十年过去了,他竟然一点未变。
他正要跪倒在地,参拜这位传说中的仙人,明月早已将他扶起:“安儿,我们又见面了。”
安儿痛哭流涕,感动非常,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明月,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当年他高中状元归家,虽然放任一方,但他既无钱也无权,更无关系,在官场上可谓举步维艰。还好当时明月给了他一个承诺,一旦有事解决不了,可以到神剑宗寻求解决办法。
虽然明月早已离开神剑宗,但神剑宗均将安儿之事列为头等大事。因此,这十几年来,在神剑宗的帮助下,着实为安儿解决了不少困难,赚取了不少政治资本。
“恩公!我的母亲去世了。”
“我知道,七日前,我就已经到了。你做得很好。”明月温言安慰。他见偌大一个宅子里空无一人,问道:“安儿,李师叔祖呢?他为何没护卫在你的身旁?”
“数年前,李师叔祖就已死了。”
明月暗叹一声,这便是修仙,修仙就要面对身边的人不停死去。
“我记得两位师叔祖的孩子也在你身旁的,他们为何不在?”
“我虽是朝廷一品大员,但日子过得有些拮据。李师叔祖死后,李家和刘家人就全都走了。”
明月点了点头,看来两位师叔祖信守了自己的承诺,甘愿保护安儿;可是他们的孩子却难以忍受这般清贫的生活,所以李师叔祖逝世后,两家才会另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