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暖说着走向台边,往桌边的人借了纸和炭笔,竟是准备认真记录下被提问的观点和简略思路。
后续又有几个人站出来,陈述了一番看法,但都与这第一位的观点大差不差,而且都没有第一位列举的更详细。
比较之中,林小暖忽然觉得有必要在下台后找侍卫,将第一位提问者的家庭住址打探一下。
等他们坐下,林小暖等到一分钟之内无人发问时,这才将手中的笔松开。
“各位,你们的想法,大体可以归结为四点:第一,小燕公前期投入甚大、收益良好,现在返还只是刚好够捞回本钱,没得赚;第二,楚三地乃燕国财税重要收入,如果返还可能会对燕国造成一定影响;第三,楚王已经明确表态可以修改条件,其实小燕公返还并没有必要;第四,也是最有争议的一点,诚信的价值和国家利益相比谁更重要。好了,下面我将对这四点一一作出解答,也让诸位对‘借楚三地’这个计划有更详细的了解......”
......
三楼雅座,李袖招单手托腮深深地望着台上的人。
比起一开始抽长不少,现在,他不能在人睡着时将人全部揽进怀里了。
虽然平日懒懒散散又贪吃嗜甜,但身子骨还很清瘦,一身与自己同色青衣,站在台中央就像一株幼嫩的翠竹,枝干倔强而抖擞。
小暖她......似乎从不知道,当她专注地去做一件事时,脸上的神色会有多迷人......
在燕国皇宫、在朝堂上、在书房、在花园、甚至在她的寝殿床上,他曾无数次看到这种令人沉迷的专注,但是今天在应天茶楼的高台上,当她再次出现这种神情,他却只想将她的小暖藏起来......
“敢问,阁下可是公子袖招?”
身边响起一道声音,李袖招并不出声回答。
周大财倒是不觉得尴尬,因为在此之前贾允提醒过他,大司礼就是这么一个人。
除了小燕公,以及和小燕公有关的事情,别的都不想放上任何注意,纵有通天神通、脑袋里有多少令人震惊的想法、多少锦囊妙计都不会说出口。
不喜不怒,袖手旁观。
他就像一尊在人间行走的神像,而天上地下,唯一能使唤得动他的,只有永远被他默默注视而不自知的小燕公。
周大财刚刚在台上注意过,李袖招身边的空位是小燕公原来的位置,他便索性重新搬了个椅子坐到桌边,再度开口:“阁下可知‘湘妃泪’?”
李袖招手指微动,终于转移过视线。
周大财还以为自己说中了关键,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能让这位被贾允崇拜的人转过头来,也不枉他费尽心机打探消息了。
“你有解药?”
清雅低醇的男声响起,这是李袖招难得的开口询问。
周大财摇摇头,低声道。
“并无解药,老夫只是寻到了一些解药的线索,借此,还想向跟阁下讨论一番学说真义......”
他此次厚脸皮贴上来,是因为听闻小燕公曾带着这位大司礼前去和儒家孟君辩论,事后孟君闭门三日,三日后再现人前时大彻大悟,也一夜白头,次日“登鱼跃”,早日错漏百出之理论竟已至臻完善,赢得全场不断喊“彩”......他也想看看这位大司礼到底有什么样的神通。
就算没有神通,让他名家的理论有所长进也行啊!
不过这位大司礼除了小燕公身边似乎哪儿也不去,所以从贾允那里套出“今日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小燕公偷偷溜出皇宫来应天茶楼”的消息后,他痛快接过了另一位说书先生的病假班,马不停蹄往这里赶。
果不其然,这位传说中的公子袖招果真让他给找见了!
“先生。”
对方忽然开口,将他的思路打断。
周大财心底一惊,还以为是自己厚脸皮贴上来,还以“湘妃泪”为要挟,惹得对方不快了,顿时准备先道歉再考虑后面的事。
“讨论学说真义当然可以,只是在下想请求先生一事......”
原来是求人?!
“公子不用顾虑,只要老夫力所能及,定会做到。”
周大财忙表态,生怕对方反悔了一样。
“湘妃泪线索一事,先生只需交代小燕公即可,另外,在下恳请先生忘记方才告知于我一事。”
周大财愣了一下,回味过来。
公子袖招这么做......是想让小燕公担心他吗?
但是,中毒之人,不正是他自己吗?
对小燕公的重视胜过对自己身体的重视......啧啧......老夫果然老了......